孟鸠抚着胡须，狭长的眼睛透露出笑意。

    “你这小子！”

    “我安排你到芦苇荡，协助金吾队对抗谢家五虎。”

    “你做的很不错，吴悠在述职书中对你大夸特夸。”

    “但是怎么放你下山，你就天高任鸟飞，连回黄泉堂述职都不愿意了？”

    方辰汗颜，没想到孟鸠惦记着工作流程。

    他拱手，正色说道：“孟鸠大人，我和谢家五虎交手，有所感悟，就想着寻找异兽厮杀，巩固武技。不曾想，卷入一场大阴谋中。”

    “世家和大妖都是互相利用，我已经约莫猜到你说的阴谋始末，”孟鸠神情淡然：“只是幻梦妖姬来头不小，咱们寨主都不敢轻易冒犯。他们居然昏了头，这说明——”

    方辰接道：“这说明崇山、黑水两郡的世家已经青黄不接，外厉内荏，空有光鲜亮丽的表面。”

    孟鸠点头：“你现在将千流河一行细细道来。”

    方辰便从山河帮围杀梁荭说起。，孟鸠听得入神，频频点头，只是眼神渐渐从欣赏到惊奇再到感慨。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孟鸠思索着说道：“水蓝烟尘结成的光界……闻所未闻，想来是神秘道门的法器或是符箓。”

    “上万村民困在山洞，”孟鸠沉吟不语，片刻后说道：“前不久，谢家和南麓两妖围剿咱们山寨，杀了不少流民。正巧，咱们救了这批村民，安顿到芦苇荡，为山寨补充新鲜血液，也好让他们有个家，安居乐业。”

    方辰想到大洞里村民的惨状，说道：“孟大人，咱们两人会幽冥呼吸法，勉强能抵御水蓝光韵。可那些村民肯定睡得死死的，咱们要一个个搬出山洞？”

    孟鸠从袖口取出一盏破旧灯座，笑道：“我自是有备而来。听人报道千流河有咱们黄泉堂的求救烟火，联想到幻梦妖姬的本事，我特地从库房取出这一盏尸油灯。用刚死不久的尸油点燃，灯光照亮处，可令村民醒来。咱们一会下去，你提着灯，将村民转移。我去寻找宁师弟。”

    “尸油灯？”方辰好奇地接过，仔细打量。

    “黄泉天王从幽冥分部带回来的残破法器，”孟鸠说着，用刀破开一个侍卫的胸部，现场教学：“看，尸油就是这些黄白米色的物事。”

    这不就是人类脂肪么……

    两人沟通清楚后，便入水来到鱼妖洞穴的第一层。

    孟鸠没有着急前去第二层，而是闭目倾听。

    他耳朵动了下，说道：“东南方向有几十人没有陷入昏睡。”

    两人行踪迅速，很快来到一处狭窄的山壁夹层处，藏匿气息，隐藏着暗中观察。

    果不其然，一群武者躲在其中。

    “杜舟岸！”

    方辰一眼认出，那个手拿黑色断剑的青年，就是铸剑山庄洗练池十二英才之一的杜舟岸。

    “你认识？”孟鸠问道。

    方辰道：“孟大人，他是铸剑山庄的人。手上的那一把黑色断剑非是俗物，或许是因此，他们没有被水蓝烟尘所侵染，保持着清醒。”

    “铸剑山庄的人？”孟鸠嗯了一声：“那可以信任。你既然认识，那便去打个招呼。”

    “孟大人，您不去吗？”方辰问道。

    “不了，”孟鸠摇头：“这水蓝烟尘非同凡响，我担忧宁师弟的安危，且先下去看看。”

    两人就此分别。

    方辰提着尸油灯，来到显眼的位置，敲击山壁。

    咚！咚！

    杜舟岸正抱着黑色断剑发呆，听到异响，腾地一下蹿起来。

    “敌袭！”

    “敌袭！”

    “列阵”

    一群武者如同惊弓之鸟，抓起兵器循着声音看去。

    见到一个面生的少年。

    “方辰，方少侠？”杜舟岸惊喜地问道。

    “是我，”方辰轻声提醒：“杜少侠，外面驻守的武帅不见了。我们黄龙寨的人马约莫已经来到此地，你带着人逃出洞穴吧！”

    “什么？他们去哪里了？”

    兴许是先前太压抑了，以至于方辰带来好消息，杜舟岸都不敢相信。

    “我不确定，但我猜是幻梦妖姬比预料中的难缠，他们就把外面的武帅武将带进去支援，”方辰又道：“你们快逃出去吧！”

    杜舟岸：“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方辰便将要转移村民的事告知。

    杜舟岸听后，心中激动：“方少侠，此前，你无视危险搭救我们，现在又要做这等义薄云天的好事，我怎能坐视不管？”

    “杜师兄说得对，我敢来斩妖，便无畏死亡。上万村民囚困在黑暗洞穴中，我怎么能不出一分力呢？”一个稚嫩的少年说道。

    “就是！”

    “我也去！”

    “带上我！”

    见方辰犹豫，杜舟岸道：“方少侠，你是怕我们拖累你？其实不瞒你说，我们也是从第二层逃到这里的。我手里的黑色断剑能劈开那诡异的蓝雾。”

    话赶话的，说到这个份上。

    方辰便答允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第二层出发。

    但凡遇见四大世家的人，皆斩杀于昏睡中。

    方辰取出尸油，放置在灯盏上点燃，橘红色的暖光照耀方圆十丈范围。

    “好臭！”

    “是啊，真难闻啊！”

    方辰：“各位谅解一下。此乃我们黄泉堂的尸油灯，可保灯光触及处，村民们不被蓝雾影响。”

    其他几人忙说：“无妨，无妨。”

    于是，方辰手持尸油灯盏，在前面开路。

    杜舟岸握着黑色断剑，在队伍的末尾断后。

    从飞梭红鲤殿的入口下去，方辰很快带人来到大洞。

    寻找到梁荭和李进的身影，尸油灯光和黑色断剑共同作用下，两人很快恢复清醒。

    方辰将诡异的水蓝烟尘告知。

    两人皆是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心有戚戚。

    这一次的斩妖之行，端的是三波六折。

    说明情况后，李进自告奋勇，组织着灯光照耀处的上百个村民，逃离鱼妖洞穴。

    那些村民原本十分麻木，也没听懂李进的话。

    他们已经被打怕了。

    直到第一批村民从第一层的洞口走出，见到正午暖阳的那一刻，他们脸上才有了真切的表情，摸着干枯的柳树枝，俯身嗅着阳光下的泥土气息，眼神里有了生气。

    水湾处，黄龙寨的人紧随着孟鸠大人赶到，已经将这片水域围住。

    吴悠带着金吾队的人前来支援。

    见方辰完好无损，简单叙旧后，他点着李进的额头笑骂：“好你个软脚虾，我写信让你照看方兄弟，你倒好，处处拖累人家。”

    李进哈哈笑着摆手：“技不如人，技不如人！”

    简单聊了几句。

    吴悠替代李进，再次随着方辰进入山洞，接着转移村民。

    从正午来到月上中天。

    最后一批村民终于转移完毕。

    方辰瘫坐在溪水旁，双腿浸入其中，感受着冰凉的水漫过。

    “梁姑娘，终于重见天日了。”

    梁荭用双手捧着溪水，看着溪水从指缝间落下，映照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是啊，重见天日！”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