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芒山，芦苇荡。

    一座大帐中。

    方辰收起书信，若有所思。

    对面，杜舟岸正在伸手烤火，见方辰看完辛不说话，便来了兴趣。

    “想什么呢？”

    方辰将信纸摊开递给他。

    杜舟岸摊手：“别给我，我不识字。”

    方辰无奈，说道：“天河派内斗，卫掌门被薛氏的四个天王围攻至死。卫掌门之子卫潭下落不明。”

    “天河派，没了！”

    “以后就是天河薛氏了！”

    杜舟岸嘴巴张开，差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

    震惊了好半天，他才有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那其余的两个天王呢？”

    方辰说道：“被薛氏聘为客卿。卫掌门身死，清算了一批死忠，拉拢了一批中间派，卫家势力已经倒台。天河派剩下的几波人群龙无首，难以和薛家四天王对抗，只能认栽。”

    杜舟岸舔了下嘴唇，有点茫然。

    “我想过无数种方法，让我们铸剑山庄能压住天河派一头，万万没想到，那个庞然大物就这么自己消解了。天河薛氏，有意思！”

    “真是一招妙棋！”方辰想通其中关键，不由赞许道。

    “什么妙棋？”杜舟岸问道。

    “我们占领舆论的计划初显成效，画本在玉京城，自上而下风靡一时，从那里流传开来，等崇山郡和黑水郡的世家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方辰说着自己的推测：“我看黄泉堂的情报，江湖各门派虽然对你们铸剑山庄和我们黄龙寨颇有微词，但是仇恨的重头放在了天河派和四大世家身上。尤其是天河派，作为英雄令的发布者，冤有头债有主，诸位江湖群雄理应恨他入骨。但是天河派的内斗有点精妙，薛氏既可以化门派为家族，又能将脏水泼到卫家父子身上，真是一举多得。”

    一番话说完。

    杜舟岸陷入沉思。

    大帐外，北风呼啸，天地白茫茫一片。

    两人静静坐着。

    听火炉炭火燃烧。

    许久，杜舟岸发出感慨：“我有一种直觉，天河薛氏要比天河派可怕……”

    方辰眯着眼睛点头。

    “你先忙，我要去练刀法了。”

    方辰起身，在大帐门口的武器架上取下大刀。

    杜舟岸幽幽叹气：“又不带我……”

    “你练剑的，别瞎凑热闹！”

    芦苇荡中，杜舟岸一眼就看上了冷艳的梁荭。

    只是连日的主动示好，没迎来半点回应，杜舟岸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但得知冷淡的梁荭竟亲自教授方辰家传刀法，杜舟岸顿时打翻了醋坛子。

    这几天没少拿这事揶揄方辰。

    “师父啊，您老人家快出来！”

    “咱们离开这个伤心地！”

    大帐虽有火炉，但方辰走后，杜舟岸觉得清冷，便熄灭炉火，拿起棉袍。

    他要去千流河水湾处，找孟鸠打探师父的近况。

    孟鸠最近一有空就守在那里，可以给师父传话，他要把天河派的变故告知。

    ……

    松树林外。

    方辰撑着伞，来到此地。

    万籁俱寂，大地空旷，唯有鹅毛大雪，飘飘然落下。

    林中，有一红衣倩影，正在迎着风雪练刀。

    梁荭身法矫健有力，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刀尖隐隐有惊雷声伴随。

    “喝！”

    一声娇斥，梁荭在空中翻转，蓄力一击，绣鸾刀尖劈向结冰的河面。

    冰屑乱飞。

    武将的滚雷刀，轻易就破开厚厚的冰面，切口带着龟裂的缝隙向外延展。

    一直来到方辰的脚下。

    “梁姑娘，你的刀法又精进了，”方辰赞叹。

    他心中也是无比的惊讶。

    自己的滚雷刀法进展神速，是沾了面板加点的光。

    梁荭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天赋了。

    起初，她的刀法看着像是才突破到小成。

    但自从鱼妖洞穴回来后，梁荭日日夜夜操练，目前已经几乎摸到大成的门槛了。

    这进度，快比得上自己加点修行了。

    方辰十分汗颜。

    梁荭收起绣鸾刀，摇头道：“我本就积累足够了，只是恰逢家中剧变，惫懒了一段时日。在鱼妖洞穴中，历经生死危机，心境已然成熟。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说着，她看向方辰，眼神带着欣赏和羡慕。

    “相比之下，你才是真正的习武天才。滚雷刀法几天就从入门到小成了。也只有我祖父能和你比一比了。”

    方辰心虚，打着哈哈：“梁姑娘言重了，你沉下心来，想必能恢复你谢家的荣耀。”

    “我会的，”梁荭点头，问道：“最近寨子里有什么行动？”

    方辰：“你想参加？”

    梁荭握着绣鸾刀，手中有了莫名的力量，令她感到心安。

    “我想实战。祖父说得对，滚雷刀法不能闭门造车，必须在血伤缠斗中，才能进步。”

    方辰闻言，握着大刀：“有倒是有。”

    见梁荭看来，方辰说道：“瓶山县吏治崩坏，官员尸位素餐。县尉无视治内妖患，养兵千日，不去保护百姓，反倒是欺压平民，强抢民女，霸占田地。县令和县丞勾结富商，囤积居奇，炒作粮食价格，百姓苦不堪言。最近一批投靠山寨的人里，就数瓶山县的居多。上面想动手了。”

    说到瓶山县，方辰想到了赵辛吉。

    他当初就是在瓶山县的武馆做学徒，妻子被县尉大人强娶，又被武馆的人整治，无奈之下上了秋芒山。

    “你要去吗？”梁荭问道。

    方辰点头：“孟鸠大人吩咐，我必须去。当他还机务堂大人的人情。如果能打下瓶山县，杀死囤积居奇的富商，分得粮食。山寨允许我留下部分，这样芦花县的口粮压力会小很多。”

    闻言，梁荭难得开口笑了下，只是一瞬，但也美得动人：“其实你的性格和我很像，都很冷淡。你现在却要为了一县之人有口吃的，整日愁眉不展。颇为有趣。”

    “哈哈，博美人一笑，足矣。”

    方辰抽出大刀：“笑也笑了，我们手上见真章。我可不会让着你！”

    “谁要你让！”

    梁荭呼喝，提起绣鸾刀迎战。

    风雪中，一红一白两个人影，刀尖相撞，便引起雷火轰鸣。

    此时的瓶山县，路有冻死骨。

    县城里的普通人，活得甚至不如芦苇荡里，住草棚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