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顾白凭直觉随机拍开了一扇门，门后一大一小的两位女性当即看了过来，其中一个还勉强算个熟人，是当时巷子里背着镰刀那位，现在也背着。

    “哟，很少看见小白这么急的样子了。”比较高的那位挑了一下眉毛，像是看见了什么值得一乐的事情般。

    “不，他是从来没那么急过。”另一位反驳了她的观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这里有四张办公桌，他很快就猜出了两位的身份，如果她们没有换位置的话，这种情况他也不能确定。

    顾白暗地咬着牙放好黑盒，看向高个子的女性尽量平静地说道：“吴诺言，你给我的东西有问题。”他拉开了衣服，腐烂的肉块被撕下表皮，就连里面也烂作一团。

    “我还以为这个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呢，话说这伤口你自己真搞不定？”被叫到的吴诺言眯起了眼睛观察伤口，狐疑的神情让他心里有些害怕。

    会不会已经被她们看出异常了……他突然感觉到了比尸体追逐时还要紧张的感觉，作为一个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异常，他显然是没办法给自己治疗的。

    这样一来，要怎么回答就是个问题了，顾白顿了一下，随后理直气壮地答道：“这是你的不严谨导致的问题。”

    “别那么严肃嘛，轻松点。”看到他这样吴诺言也是想安抚他，于是尴尬的笑了笑缓和气氛。

    此时另一位可能代号是“乌鸦”的女士带着奇怪的眼神各自看了他们一眼就离开了。

    “给你处理就是了，也不难，不过还请您这位专家好好看我的步骤对不对，我可是个新手，来吧。”她特别在专家和新手这几个字上下了重音，更是让人心里一颤。

    看出来了？应该没有，不能自乱阵脚……他心中慌乱，但还是维持着表面功夫，拉着衣服跟对方走出了这类似办公室的地方，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里存放着各种奇怪的材料，并且时常阴风阵阵，吴诺言刚要打开某扇门它却从里面打开了，那位穿着黑色斗篷的乌鸦小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可能用得上的材料，用沼泽地那边的药膏就不会留疤。”她递上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许多顾白不认识的草药，小瓶子，“消毒水要重新配置，之前的过期了。”

    “还是让专家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吧。”吴诺言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他也只能点头。

    他都不认识，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他只知道等他自己独立找到方法时可能整个肩膀需要的就是截肢了。

    不过说不定也能在这里学一下怎么处理伤口……顾白因为寒冷抖了一下，道：“基本是没问题的。”

    “那就开始吧，你也要跟着吗？”吴诺言看向了乌鸦小姐，在昏暗的环境上，她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面纱，怎么也看不清。

    “外界还有很多破碎的灵魂。“乌鸦说完像是幽灵一样在走廊中穿过两人的身体往上面走去，仿佛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般。

    “还真是冷冰冰的人啊。”她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解决一下你的问题。”

    “最好快点，不然我就可以考虑截肢了。”顾白呲牙，肩膀又感到一阵抽痛，伤口还在持续扩散，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

    “啊，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呗。”吴诺言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全然不在意他黑下去的脸，领着他走进了一个小隔间里，这里摆放着许多化学器具以及书籍，然后示意对方坐下。

    “沼泽地那边的方法的话，很疼，到时候你忍忍。”

    她看了一眼顾白，然后拿着盒子走到台前鼓捣着什么，散发出一股子腥味，片刻之后拿着一坨像是什么膏一样的东西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好了，脱衣服吧，我记得你不喜欢用吗啡之类的东西吧？什么，防止大脑损伤。”

    看见这场面他“嘶”了一声，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更合适的说是看见吴诺言这个人就不太好了，但最后还是嘴硬道：“开始吧。”

    “放轻松，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勉强。”她看向那腐烂的伤口挤了下眼睛，先是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另一瓶小东西。

    “正经的工业产品消毒水我们是没有了，平替倒是有很多，新月之水，星水，提纯圣水滴露效果都是一样的，只是保质期比较短，毕竟我们和雾城之类的地方也没交易往来。

    “后续还会用到一些促进血肉增生的……小东西，啊，是我多话了，这些你应该在熟悉不过了才是。”

    吴诺言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盖子，将里面的液体撒到小刀上，然后接着灯光刺到了肩膀烂肉的边缘。

    “草……”顾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对上了她的视线，忽然发现对方眼神里的一丝落寞和悲伤，紧接着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扭了一下手中的刀，一股黑血流出。

    “忍着点，接下来会更痛，毕竟要把腐肉全部剔除才算是解决了源头，才好放肉种。”

    如她所言，接下来顾白体会到了自己目前以来经受过的最难忍受的一次“治疗”，表情近乎扭曲，牙齿感觉更是不堪重负几近崩裂，吴诺言像是机器一样冷静的执行每一个步骤，一块块血肉的剔除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深可见骨。

    “还好骨头没事，不然的话……”

    此时的他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全身上下只有一种感觉，想要挣脱束缚拒绝治疗，但仅存的理智又让他坐稳。

    在极端的疼痛中，他眼前一花，仿佛看见了一层帷幕，点缀着繁星的深黑色帷幕，无数高大的符号在其中游荡。

    “在坚持一下，下肉种了。”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异物覆盖住了他的伤口，一阵细微瘙痒把他的思维拉回来了些许，眼前还是那些实验器材和那个人。

    “用这个加速融合……”

    啪的一声，好像又有什么东西被打了上来，顾白两眼一黑，但又在顷刻间清醒，笔尖处嗅到了一种奇怪的，想要让人呕吐的味道。

    短短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他终于听到了吴诺言的声音：

    “结束了。”

    她小手一挥，缠绕着顾白的黑影便迅速缩回了角落，他也终于得以喘息，小口而快速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身体真弱啊，也不如那位骑士和乌鸦。”

    “我也不想……”顾白下意识的答道，对方也跟着叹息，没察觉任何不对。

    “除了这个伤口，你还有什么事吗？不应该只是这个吧。“吴诺言又问道，看起来也是有些疲惫。

    “吴磊有问题，我在故事集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拿出早就编造好了的说辞，在那座城镇里他就想好了要怎么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推敲了好久。

    “你怎么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呢，不是什么别的幻觉？你知道吴磊长什么样吗？”吴诺言严肃地反驳了一句，但又放松了语气，“不过你是顾问，按照协议来说，在这方面你是权威的，所以你的话在两种可能都没被证实之前都是正确的，我会跟着你去证实，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这本来是支持的话在顾白耳中却变了味道，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升起——万一林怡才是错的呢。

    她只是个书里的人，而吴磊是现实里的人……而且他也没真的看见过吴磊的尸体。

    一番纠结后，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并且加上了原主在笔记里的某些惯用语：“先验证，然后再做出决定，出现这样的异常一定会有这样的源头，这本故事集不简单。”

    “我会去调查的。”吴诺言承诺道。

    “这本来也是你的工作。”随着状态的缓和，顾白重新拿起了那副接近原主的态度来遮掩身份。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这类事件的棘手。

    当双方各执一词，调查者不深入其中根本不知道谁是对的，她的话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警示。

    “好了，既然没事了的话就上去吧，没事不要下来了。”她打断了顾白的深思，扶着他起身朝门外走去，他虽然有心想要自己走，但却无力挣脱。

    “副作用之一，乏力，之后还会痒，没必要的情况下不要挠它。”

    她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于是耐心地解释道，这样的行为没什么问题，但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特意照顾他的一样。

    被搀扶着上了楼，楼上刚好又下来一个穿着十分严实的铁甲人，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巨大的动静。

    “今天是刮了什么风，四个人的队伍居然能聚集一次？”吴诺言扶着顾白给对方让路，而顾白心里也记下了她这句话。

    这里有四个人，乌鸦，吴诺言，还有他……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虚弱得不想说话，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会。

    “日常巡逻而已。”铁甲下也是一名女性，她没有太多想要闲聊的意思，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老楼。

    顾白莫名的感觉这个人对自己有点不爽，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安理得的猜测这可能是原主留下来的什么债，然后在心里吐槽：

    “这地方，阴盛阳衰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