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铭此时也十分虚弱，他用最后的力量凝聚出一把银色短刀，紧追在道人身后。

    眼见道人近在眼前，柳铭加快两步，借着腰间力量挥刀，斩向道人的后背。

    可那道人却忽然回头，柳铭注意到，他的脸颊鼓起，口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下一刻道人用力一吹，便从口中喷出火焰！

    柳铭来不及躲闪，只得歪头闪开要害，那口火焰喷在他的前胸，透过衣服，灼伤了他的皮肤，他咬紧牙关，继续一刀劈下。

    此时两人也都是强弩之末，道人狠下心来，用肩膀迎向砍刀，随血肉横飞，却避开了脖颈要害，他没有给柳铭拔刀再砍的机会，反而主动贴近，近身肉搏。

    此时两人不像是妖族和异能者，反而如同街边不要命的混混。

    道人占据先机，便一脚踢向柳铭的膝盖，柳铭吃痛跪倒在地，道人则顺势绕到柳铭身后，弯腰伸出双手，从身后勒住柳铭的脖颈，

    柳铭此时再也无力凝结武器，可双手也也无法触碰到身后的道人，只得在敌人的绞杀之下，苦苦挣扎。

    而就在这绝境之时，道人却敏锐的捕捉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连忙勒住柳铭转身，将柳铭当做人肉盾牌。

    黑夜中，少年的身影渐渐清晰，他的脚步很慢，并无一点焦躁与急切，而这份从容，却让道人更加疯狂。

    “不要靠近！滚开！”道人大喊。

    此时出现的自然是洛言，马丁前去援助夏音，只有他追上柳铭，来确保能切切实实的杀死妖族道人。

    道人死死的勒住柳铭，警惕的看向洛言手中的沙鹰，他用柳铭充当盾牌和人质，避免被妖晶子弹命中。

    洛言的脸色阴沉，紧皱眉头，可脚步却没有停下，他就牢牢抓紧手中的沙鹰，只是枪口朝向地面。

    道人拖着柳铭后退数步，歇斯底里般的大喊：“放下武器，放下！”

    他大吼着，用力勒紧柳铭，而柳铭也感到窒息无力，任由道人拖着后退。

    洛言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相反，他阴沉的表情有所明朗，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

    道人注意到，洛言握枪的手动了。

    “就是这样，放下，放下！”

    道人忽然狂喜，可下一刻，他却见到洛言举起枪口，准确的朝向了他，道人只觉得自己心脏停跳，窒息而又痛苦。

    “你该死！你该死！放下枪，不让我先杀了他！”道人疯狂大喊，用手掐住柳铭的脖子。

    可他却只见到，洛言的表情放松下来，起初有些麻木冷漠，可逐渐的，反而出现一丝笑意。

    砰！

    枪声响起，刺破黑夜。

    道人的双眼瞪圆，手上的力道竟不自觉的减少，让柳铭能勉强喘过一口气来。

    在道人身旁的地下多了一个弹坑。

    这一枪洛言故意打在了地上。

    道人只觉得口干舌燥，他见到洛言又朝他靠近，不由得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拖着柳铭后退，可洛言比他更快，越来越近。

    道人刚要发出威胁，却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洛言却说道：“你知道吗，很多枪里，前两发都是空包弹，只会发出枪声，而不会造成伤害。”

    他所说的情况，常见于警察的配枪，前几发用于威慑，并非实弹。

    而道人听了，却根本不明所以，只是被洛言的节奏牵着鼻子走。

    “这两发，通常用于威慑敌人，让他们投降。但我觉得，除此之外，还有个作用。”

    洛言继续逼近，枪口依旧瞄准道人，以及道人挡在身前的柳铭。

    他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两发子弹，只是开枪的借口，心安理得，理所当然。我觉得开枪很好，但直接开枪...可能过于冷血。”

    沙鹰的枪口对准道人，洛言快步向前，与道人距离不过三四米。

    “我警告过你了，所以我对你开枪，是无可奈何的。”

    他将警示当做了免责声明，他的空包弹不是为了减少伤亡，而是为了获取开枪的正当理由。

    “你投降吧...”

    洛言说道，他忽然笑了起来，可那表情落在道人眼中，却令他浑身胆寒，洛言的脸上没有愧疚，挣扎，反而是期待与享受。

    他不是在威胁...

    他只是在找个理由开枪。

    “我警告过你了。”洛言又说道，他像是个虐待狂，压迫着道人最后的一丝信念。

    洛言将沙鹰对准脚下，又开了一枪。

    “就像这样，第二次警告你了。”

    第二次枪声响起，柳铭能感觉到，道人的身体一颤，就连动作也变得迟钝。

    洛言依旧十分轻松，他双手背后，将沙鹰放在身后，似在闲庭漫步，来到与道人两步的距离，而后猛地掏出沙鹰，对准了柳铭和道人的脑袋。

    “我警告你了，所以我开枪是无可奈何地，是理所应当的。”洛言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咬牙说道：“不杀了你，我就会死！”

    道人终于懂了，面前的少年并不是享受杀戮，只是单纯的恐惧死亡，他将自己视为威胁，为了杀掉自己，不惜一同枪杀同伴。

    他空放的那两枪，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由，毫无负担的跨过道德底线。

    “你不会开枪！”道人面目狰狞，再次朝洛言大吼。

    此时此刻，沙鹰的枪口已然近在咫尺，道人甚至可以看到枪口中的螺旋膛线。

    洛言笑了，他看向柳铭与道人，平静的说道：

    “你得相信我。”

    接着，双方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短短四五秒的时间，道人却度日如年，他直视着洛言的双眼，想从其中看透这个人类的心思。

    可洛言的笑容，却给了他答案。

    短暂的寂静后，道人眼见洛言的手中真的扣动了扳机。

    他真的开枪了！

    道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当看到洛言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便将柳铭朝枪口推去，而自己则朝侧面闪躲，即便沙鹰威力巨大，但若有柳铭缓冲，子弹也自然会威力衰减，而道人则要趁着这一枪的间隙，来博取最后的生机。

    道人亲眼见到洛言扣动扳机，亲耳听到击锤声想起，可却唯独没有见到枪口的火光。

    反而是洛言快步上前，掏出腰间的另一把手枪，柳铭立刻转身，顺手抽出洛言身上的匕首。

    沙鹰一共有几发子弹？

    七发

    洛言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射出五发，他在追上道人的时候，弹夹里仅剩两发残弹！

    而他就只用这最后两发子弹，摧毁了道人的心里防线，当他最后将枪口对准道人的时候，枪中早已没了子弹。

    终极威慑！

    道人心中早已笃定洛言会开枪射击，见洛言扣动扳机，击锤敲响枪身，便下意识的放开柳铭，想要躲开枪击，拼最后一线生机。

    那一刻，你相信他会开枪，就自然会相信他枪中会有子弹。

    道人根本来不及后悔，他见洛言掏出另一把枪，近距离对准了他的面部，而这一次，他再也不需要欺骗。

    道人提起最后的力量，朝面前喷出火焰，而洛言也再次扣动扳机，那火焰溶解了子弹，可火光之中，却还残留着些碎粒，继续刺向道人的面部。

    “你的火，没法熔解妖晶碎块吧...”

    细小的碎粒刺入道人眼中，他的世界瞬间变得昏暗，他想要发出绝望的吼叫。

    可洛言永远快他一步，不给他任何留白。

    “check...mate...”

    将死！

    柳铭抽出洛言的匕首，刺穿了道人的喉咙，将他钉死在地上，鲜血自伤口处喷溅，带走了道人最后的生气。

    他倒在血泊之中，失明的世界里再无一丝光芒，唯一的声音，是敌人慵懒的宣判。

    妖族死亡之时，会想起月，追寻月。

    他也不例外。

    道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天空伸出了手，可终究却只是无力垂下，落于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