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逗弄
话落,众人寂静。
镇国公没想到谢晏辞竟会向着她说话,面子上挂不住,有些下不来台。
敦亲王妃视线飞快扫过姜芷筠和谢晏辞两人身上,低声在敦亲王耳边笑道:“夫君,您瞧,安世子还说不喜这姜三娘子?依臣妾看啊,分明喜欢得紧。”
敦亲王淡淡应和一声:“是啊……”
听上去颇为耐人寻味。
有心爱之人好啊,有软肋才好拿捏。
姜寻烟柳眉微蹙,心生疑惑。
安世子怎会向着一从未见过的旁人说话?
但转念一想,他应当不是向着三妹妹说话,而是以他现下立场,平等冷漠对待每一个镇国公府的人罢了。
想清楚这点,她逶逶起身,朝着谢晏辞行了一礼,开口解围:“安世子误会了,父亲也只是担忧三妹妹因不会投壶遭人笑话,毕竟三妹妹从未见过大场面,日后若是怯场不肯再与姐妹们一同出来就不好了。”
表面听着像是在帮她说话,实际听着又有那么点耐人寻味。
姜芷筠才不管她是不是在贬低她,只要能帮她躲过去就是好的!
姜寻烟话音顿了顿,又道:“况且臣女刚刚也并未瞧见三妹妹往报名处去,想来定是下人们弄错了……”
“没弄错。”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晏辞开口打断了。
他无波无澜的眸子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没弄错。”
姜寻烟僵住,要说的话哽在喉间。
场面一时僵硬。
姜芷筠视线在几人间来回打转,终是叹了口气起身:“臣女愿一试。”
谢晏辞神情堪称变脸,他眉眼修长疏朗,眼里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荧光,温润柔和,又浅淡疏离。
姜芷筠走上台,与他玩味的眼神对上,压下心中无奈,朝他施施行礼:“安世子。”
谢晏辞抬了抬手:“姜三娘子,请。”
姜芷筠微抿唇,转身取了一支箭捏在指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姜三娘子不知怎么投吗?”
谢晏辞放下双手走到她身后,温热的气息从她身后将她包裹其中。
他伸手刚要触碰上她握着箭的那只手,面前的人儿却突然弹开,飞快离他三步之远,瓷白小脸儿泛着红润色泽。
“安世子,自重。”
姜芷筠低顺着眉眼,抿着唇,捏着箭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俨然一副被他出格的举动吓到了的模样。
谢晏辞微微勾唇,斜睨了周岁礼一眼。
见他也在往这边看,笑意更深,却不达眼底。
他又扭头回来看向姜芷筠,嗓音里带着点随性不羁:“姜三娘子误会了,本世子不过是想教你如何投壶罢。”
姜芷筠低垂着眼没看台下,但已感受到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陆容嘉身旁跟着的吏部侍郎嫡女岑枝故意低低开口挑拨道:“没想到这姜三娘子瞧着一副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的模样,竟悄悄攀上了安世子。”
一句话简简单单挑起陆容嘉对姜芷筠的厌恶与抵触。
她原想着可以随意拉拢她当个小跟班来恶心姜寻烟。
毕竟以她在镇国公府的处境,只要随便施舍点善意,她估计都会感动得屁颠屁颠上来讨好她,日后若是爹爹想要对付镇国公府,她也会是个很好的内应。
但如今,她改变想法了。
敢与她抢世子哥哥,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姜寻烟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深邃的眸子里隐隐有精光闪烁。
镇国公气得脸都黑了。
才一会儿没注意,她就勾搭上了世子,这让周公子瞧见了像什么话?!
果然与她那个红杏出墙的娘一模一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头顶〖九十九次重生〗的男人。
她不明白他为何擅自帮她报了名想将她卷进来,就因她偷听到他们大逆不道的密谋?
姜芷筠镇定下来,刻意往旁边拉远了些距离,朝他行了一礼:“多谢安世子好意,不过臣女会投壶。”
“是吗?”
谢晏辞忽视了她的小动作,含着清浅笑意,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芷筠捏着箭,深吸一口气。
投壶什么,她还是会一点的。
问题在于如何发挥。
发挥的太好容易引人注目,发挥的太差也容易遭人嘲笑,一样惹人注目……
捏箭的手缓缓抬起,对准其中一个壶,轻轻投出,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入第一个壶中。
身后继而传来那道随性低沉的嗓音:“看来,是我低估姜三娘子了。”
姜芷筠侧过身,乖顺垂眸行礼:“安世子,请。”
寒风轻轻扬起她鬓边发丝,哪怕身上披了件白色大氅,立在那儿依旧显得纤细瘦小,刚刚用来投壶的手也很小。
谢晏辞眼底划过一丝寒光。
他转身取了一支箭,走到她身侧,几乎没怎么瞄准,随手一投。
那支箭便稳稳落入她投中的那个瓶中。
姜芷筠又转身去取第二支箭继续投,也同样投进了。
谢晏辞取箭、抬手,随意一投,再次投入。
一连五支箭,两人都稳稳投入壶中。
姜芷筠拿起第六支箭,思忱片刻。
抬手、投出。
却偏离了一指节的距离掉了出去。
“嗤。”
陆容嘉嗤笑一声,嘲弄道:“就这投壶技术也敢上去丢人现眼。”
可话音落下,从谢晏辞手里投出的那根箭也掉了出去。
姜芷筠:……
陆容嘉神情僵在脸上。
众人鸦雀无声,他们脑海中都冒出同一个想法。
故意的吧?
陆容嘉脸色阴沉,眼底怒火与嫉妒已经按捺不住了。
岑枝连忙安抚她:“安世子让她一箭也能赢!”
姜芷筠回头对上他的眼神便知晓,他又在逗弄她了。
一如那时。
她转身取了第七支箭,再次空了,又是差了一个指节的距离。
明里暗里那几道讥讽的视线又增多了。
姜芷筠没有理会,只想着他总不能与她一起连空两箭吧?
然而,他能。
谢晏辞抬手,再次空了第二箭。
姜芷筠沉默了。
那些个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从犄角旮旯里传入她耳朵里。
“安世子这是怎么了?是在故意放水吗?”
“肯定是故意放水啊!安世子是故意逗她玩呢!到最后肯定一箭定音!”
“就像玩弄一只到嘴边的猎物一样,安世子今日兴致很高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