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样
窗外寒风簌簌,帐中已然点上了她最喜爱的香料。
丝丝香气入鼻,身心仿佛都放松下来了。
“姜三娘子。”
姜芷筠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册子随意翻看着。
一道不合时宜的低沉男嗓忽地从紧闭地窗外传来。
她翻书的手一顿。
反应过来这应当是世子安排在她身边盯着她的人。
她将册子合上,披了条薄毯来到窗边,并未打开窗子,而是隔着薄薄纸窗与外头的人对话:“何事?”
“主子要属下将东西交给您。”
东西?
姜芷筠心中了然,将窗子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一个熟悉的白瓷瓶从缝隙里递了进来。
紧接着,那道嗓音再次响起:“主子还让属下带了句话,明日辰时,安亲王府一叙。”
许是无人能瞧得见她现下的表情,也就不必再伪装,她此时脸上嫌弃的表情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又补上一句:“主子还说,若姜三娘子不肯去,那主子便亲自来镇国公府邀请您。”
话落,窗外再无动静。
姜芷筠迟疑了下,推开窗子,外头已无人影了。
她将窗子关了,重新回到屋里,点燃桌上烛台,端坐在锦杌上,打开白瓷瓶,从里头倒出点点白色粉末。
用手指在桌上沾了一点粉末闻了闻,眉头微蹙。
这个味道......
她又将瓶口放在鼻下细细闻了闻。
与她服下的药丸所用药材一模一样。
当时事发紧急,她只来得及匆匆闻过一遍就服下。
但她的鼻子绝对不会出问题。
从小她便随娘亲和嬷嬷学习炼香,从她鼻下过的各种香味不下千种,甚至取两种花上的雪水来给她分辨,她都能准确说出是什么花上取下的。
她又闻了闻,仔细分辨粉末的香味。
不对......
茯苓、甘草、白术、泽泻、官桂、石膏、寒水石、滑石、猪苓......
无一毒物,也无相克。
反倒是一副补药。
姜芷筠心下疑惑。
那为何要骗她说是毒药?目的又是什么?
是笃定了她不识草药,眼睁睁看着她将补药下给镇国公。
哪怕她一不小心被发现下药,那也会因为下的是补药而逃过一劫不是?
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就为了看她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做的笑话吗?
姜芷筠垂眸将瓶子重新收好,熄了灯,爬上榻,落了帐。
一夜无梦。
翌日辰时,姜芷筠找老夫人准许了出门请求,从后门出府,坐上了安亲王府来接她的马车。
这头在府内悄悄盯着她们一举一动的小丫鬟见她上了马车,扭头就找姜寻烟汇报。
“你是说,你亲眼看见她上了安亲王府的马车?”
姜寻烟垂眸思索:“昨夜回府后,她可有何异常之举?”
小丫鬟摇头:“三娘子昨日回竹西院后就再没出来过,听里头洒扫小丫鬟说,三娘子沐浴后早早便歇下了。”
也就是说,安世子交给她的事她应当还未来得及完成。
如今再次接她过去,又为何事?
姜寻烟心中郁结。
若非上一世被困在那一方宅院一生,也不至于知道的消息如此之少。
这其中最不确定之人还是她提意接回的。
真难办。
她捏紧手中茶盏。
不管如何,今生今世,她定要如愿以偿,挡她者,休怪她手下不留情!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继续盯着她。”
她抬手示意身旁钱嬷嬷给赏钱。
小丫鬟得到赏钱,欢欢喜喜道了谢退下了。
钱嬷嬷收了钱袋子,开始在她耳边吹耳旁风:“大姑娘,三娘子都是已有婚约之人还只身前往安亲王府,这若是传出去,会不会不太好听?需不需要老奴去回禀了夫人?”
也是。
必须得适当地斩断姜芷筠与安亲王府的联系,才能露出更多破绽。
姜寻烟放下茶盏,指尖一下下点在桌面上做思考状。
须臾。
“说吧,将敦亲王府上发生的事也一同说给母亲听。”
“是。”
马车逐渐在安亲王府前停下。
安亲王府在七年前烧毁过一次,之后现任皇帝登基为帝,下令重新修葺了安亲王府,按照的是安亲王府被烧毁前的模样修葺的。
一直到前不久才修葺完成。
兰芝随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
这还是她回府后第一次出来,周围一切都显得格外新鲜。
安世子的事,她已从竹露那儿听了七七八八。
但他与小姐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有小姐自己知晓。
“姜三娘子,请。”
门口等着迎接她的小厮带着她入了安亲王府。
入了端礼门,再进承运门,却绕开正殿往住所去。
姜芷筠脚步微顿,开口问道:“为何不在正殿等?”
走在前头带路的小厮回头道:“我家世子有令,姜三娘子来后直接领到书房,世子在那儿等您。”
闻言,姜芷筠没再多问。
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书房外。
小厮抬手敲了敲门:“世子,姜三娘子到了。”
安静一瞬,低沉嗓音从里头传来:“进。”
小厮推开门,退到一旁。
姜芷筠脱下大氅,步入书房。
兰芝原也想跟进去,却被那小厮拦下:“姑娘就在外头等着吧,我家世子书房不让外人进。”
兰芝只好留在了外面。
身后门被缓缓关上,书房内飘荡着淡淡地檀香气夹杂着纸页的味道,莫名好闻。
只是,应当还有另一层香味。
姜芷筠淡定绕过屏风,目光一转,便瞧见那坐在炕上的谢晏辞一身月白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出尘俊逸,面前摆放着棋桌,正在执棋自弈。
白袍胜雪,清隽儒雅,与昨日可谓是云泥之别。
如今他这般模样才真正称得上谪仙。
尤其头顶金光闪闪,称得他更像一位下凡仙人了。
姜芷筠不自觉放轻脚步没有打扰他,静静立在一旁等着他下完。
“会下棋吗?”
反倒是谢晏辞先开口了。
姜芷筠微怔,老实回答:“略懂一点。”
也不知是哪个字惹得他发笑,谢晏辞低笑一声:“那就坐下来一局。”
“是。”
姜芷筠轻手轻脚跪上炕,伸手将棋子尽数收了回来,执黑先走。
两人相对而坐,却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敞亮的书房内仅能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姜芷筠悄悄抬眸打量了他一眼,心中腹诽。
原来他私底下这样安静吗?
“你可知,本世子叫你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