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刘长安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院门口，手里握着的东西都捏出汗来。

    他不紧张，但为什么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浅浅地笑了。

    孙志坚对于刘长安的奇怪行径十分不解，但又不好说什么。

    直到添喜出现，刘长安才停了下来。

    “你来啦。怎么来得这么晚？”

    面对刘长安的问题，添喜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委屈。

    “我吃完就立马过来了，一刻都没敢耽搁。可能是从小厨房到您这里有点远，所以让您久等了。我保证，下回不会了。”添喜举手保证。

    刘长安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咳嗽了一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要误会。我也没有等多久。”

    孙志坚在一旁想插嘴，又不敢，只能在心里吐槽。

    “府里的仆人都是得等主人吃完晚饭，收拾完了才能去吃饭的。添喜一个马家仆人，虽然给以优待，但也只能跟仆人们一块吃饭。少将军吃完饭的时间和添喜吃完饭的时间怎么可能一样。还嘴硬说没等多久，少将军等候时走的路都够围整个刘府绕好几圈了。”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的少将军了。

    “不知道少将军这时候让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添喜感到不解，这段时间里，刘长安从未让她在这时候来找他，难得是她跟将军爷爷的事情败露啦？

    添喜的声音里带着点心虚。

    刘长安以为是自己刚才吓到他了，连忙说到：“我找你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添喜松了一口气，“少将军请讲。”

    刘长安眼神突然放空，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现如今已经是冬天了，院子里光秃秃的，都没了生机。距离春天也很近了。”

    添喜心急想离开，但此时刘长安却突然悲秋伤春起来。

    一脸急躁和一脸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

    “等春天一到，我就得走了。”

    添喜好像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整个人凝固在原地，“您要走了吗？”

    她突然舍不得刘长安离开，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来他这里的日子。

    “等开春，我就得进京，去向圣上复命。之后就会回到边境去，那里有我的父亲在等我。”刘长安尽力克制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要抖。

    他也不明白，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舍不得这里的朋友，对，他是他的朋友。

    刘长安低头看到手里的东西，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的意图，“这个送给你，正好配你的匕首。”

    添喜接了过来，原来是一条羊皮的皮带，上面还带着一个匕首鞘。可以看出做皮带和匕首鞘的人还是个生手，边缘有些歪曲，走线一针深一针浅的。

    刘长安不希望添喜推脱这份礼物，“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皮是我让孙副将从厨房寻来的，就是花费了点时间。你收下吧，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我走之前就想给你留点东西。”

    刘长安看到添喜迟迟没有反应，眉头一皱，问到：“你不喜欢这个。”

    “不是，不是，我喜欢。只是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您回礼。”

    刘长安嘴角微微上扬，“你把功夫练好，就是最好的回礼。我在这里的时间也就还剩不到两个月，在我走之前，希望你能有足够的本事保护自己。”

    “嗯。”添喜点点头，收到礼物她还是很高兴的。紧张过后，笑容慢慢在她脸上绽放。

    她拿出匕首塞进匕首鞘里，再把腰带别到腰上。一顿摆弄，不亦乐乎。

    笑容好像会传染，这会儿传到了刘长安的脸上，他的眼光一直在添喜身上，没离开过。

    看到这个场景，孙志坚可笑不出来。他的少将军啊，这是怎么回事，这笑容，这眼神，不对路啊！

    孙志坚连忙打发添喜回去，“少将军，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让添喜先回去吧。”

    刘长安对于突然出现的不和谐的声音感到一阵烦躁，但想想也是，时间确实不早了。

    “你先回去吧，明天不要迟到。”

    “嗯，谢谢少将军的礼物，我先回去了。”添喜还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里，连蹦带跳地离开。

    刘长安一直盯着添喜的身影，直至他消失不见。

    孙志坚此时不知死活地靠过来，“少将军对这个孩子还挺上心的，您是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想让他日后到您麾下效命吗？”

    看到手里空空的刘长安，孙志坚想起来了，“这羊皮，您可是废了老大的劲了，还特地找了师傅学的，都不知废了多少块好皮料。”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孙志坚此时已经不在世上了，冬天的风十分应景。

    察觉到冰冷刺人的杀气，孙志坚自觉地闭嘴退下，留下刘长安独自仰望天空，感叹时间飞逝。

    添喜在冬风里，于街道间穿行，刘长安送的礼物让她感到温暖，内心的喜悦抵御着寒风。

    “喜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白望书的声音让添喜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添喜已经来到家门口了。

    “爹，我不冷。你看，这个腰带、还有匕首，是少将军送我的，好看吗？”添喜转着圈圈，向父亲展示她的腰带，想和父亲分享自己的喜悦。

    而白望书却担心起来，“无功不受禄，这样不明不白的收别人的礼物，可不好啊。莫不是对方有什么企图？”

    白望书的话给添喜泼了一桶凉水，她不停地在脑海里搜索各种理由。

    “我这一个下人，有什么可图的？总不会图我衣服破、图我长得丑。人家就是心肠好，见不得我弱小无助，当我是个孩子，可怜我呗。”“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娃娃。”

    添喜把自己都说难过了，自己真的是这样吗？但回过头来，又开始安慰自己，“我跟少将军可是一同出生入死的交情，他只是看在一起杀过敌的份上，在他离开之前，送我一个保命的东西而已。”

    “你还说呢？上回没把你爹我吓死，一身血淋淋的回来，在床上昏迷了足足三天！柳厨娘都让你给吓晕过去三回！以后冒险逞能的事，可千万别去。”

    “我知道了。上次那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也不是我偏要去的。我一定跟少将军好好学功夫，以后可以保护自己、保护爹和柳大娘。”添喜搂住父亲，撒娇着说到。

    白望书拍拍闺女的手，说到：“能有些功夫防身也是好事。刘家一门忠君爱国，少将军征战沙场、人品正直。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怪我。”“那你想好给少将军回什么礼了吗？”

    是啊，该回什么礼呢？虽然刘长安说了不用她回礼，但也不能真不回吧？她这一穷二白的，好的东西她买不起，便宜的东西人家也看不上。

    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