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颜小忆，我有一个朋友，叫做庖卉，这武魂正是属于她的，我们都隶属……七宝琉璃宗。

    “因为你，我很多熟悉的人，都死了，我最自豪的宗门，也破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小忆淡淡地说着，情绪好似极为稳定，在述说如此沉重的事情时，似乎也没有太过明显的悲伤，她甚至仿佛在述说他人的事情。

    她没有咆哮，没有怒斥。

    整个人冷静地一塌糊涂。

    当然了，她的手上可从未闲着。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她的宰牛刀刀锋陡然变得极为凌厉，在划过比比东身躯铠甲之时，响起了清脆的颤鸣，还荡出血红色的光纹，一圈又一圈，如同湖中涟漪，荡漾了整座大殿。

    而在下一刻，比比东身上也是发生了明显的变动。

    他的荆棘铠甲一寸寸龟裂。

    “七宝琉璃……”此时的比比东已经不能说出完整的语句了。

    他所经受的痛苦，再度来到了一个顶峰，新的顶峰。

    啪！

    仿佛玻璃一般的脆响，比比东的铠甲终于破裂开来，还未落地，便是化为纯粹的能量消散空气之中。

    他本身的衣服也是碎成了齐整的一块块，没有了铠甲的包裹，它们尽皆跌落。

    不过，接下来倒是没有出现什么不雅的画面来。

    因为随同衣服碎片一起跌落下来的，还有比比东的皮肉，如同衣服的碎片一般，一块块跌落下来。

    此时的比比东，好似一个蜡像，这些星碎皮肉甚至没有流出鲜血。

    他当然是真的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鲜血还没有反应过来。

    该散落的散落完毕，鲜血才如梦方醒地流出。

    此时的比比东，也已然血肉模糊，大量的白骨露出，很是骇人。

    不过，这样的他，也依旧活着。

    他的内脏还都完好地挂在骨骼之中，仍然在工作运转。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展现“庖丁解牛”这一魂技效果的奇迹。

    “不可能，一定还有人在帮你，他是谁？！”比比东艰难地张合鲜血淋漓的嘴巴，声音仿佛灌了泥浆一般，非常地难听。

    他相信小忆所言是真，她正是七宝琉璃宗门人弟子，为复仇而来，但也正是如此，他可以肯定小忆的背后还有操手。

    若小忆或者七宝琉璃宗残余有着这般能力，怕是不会被他武魂殿偷袭损伤至此。

    他很好奇，好奇是怎么样的存在，竟是拥有这样的力量，这力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对这种力量，产生了极度的渴望，甚至压过了对死亡……即将死亡的恐惧。

    “你不配知道他！”小忆俯视着被她摧残至此的比比东，极尽不屑与漠然道。

    她可以说出自己的来历，因为她要报仇。

    但七夜的事情，没有本主的允许和授意，她又怎会说出？

    自始至终，七夜都是隐藏在幕后，对这件事情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

    所以，比比东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瞧着比比东眼中光亮因为自己的话而愈加晦暗，小忆心中便是生出了几分舒爽，除开身体血肉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也是多多益善。

    看着比比东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心中的仇恨没有消解半分，因为死者已逝，无论她做什么，她所熟悉的他们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宗门要想恢复往日的鼎盛，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即便恢复了，也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宗门。

    “比比东！受死吧！”胸中充斥着压抑的仇恨怒火，小忆再次举刀，对准了比比东的心脏。

    再施加比比东刀刑，已是多余，因为他的精神意识已经非常萎靡，那般疼痛，他怕是唯一一个幸运获得者。

    小忆要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为这场复仇画上一个句号。

    而且，另一边的灵鸢，所能等待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话音落下，小忆寒光闪闪的宰牛刀也是猝然斩落而下。

    噗！

    鲜血自比比东的残躯四射喷溅而出。

    一代教皇，就此陨落，以跪拜的姿势。

    确定比比东生命气息的完全泯灭，小忆也是果断地转身，她不想再看这肮脏恶心的存在一眼。

    “我想求你一件事，带我去寻玑大人的陵墓，我想死在她的身边。”望着颜小忆，灵鸢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央求道。

    他同样没有表现出大仇得报的快感和喜悦。

    “好！”面对这和她一起报仇、且出了大力气甚至付出自己生命的帮手，颜小忆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也打心底想要帮他。

    只是，当她伸出手来想要搀扶灵鸢之时，却是扑了个空。

    就如同方才穿破比比东锋刃盾牌，灵鸢虽然真真切切地在她面前，却仿佛不存在一般。

    “原来如此，看来你帮不到我了。”灵鸢落寞一笑。

    颜小忆也是终于明白七夜为何不让自己躲闪，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她并不真正存在于此，她真正能够存在于此的，大抵也就只有那“庖丁解牛”的酷刑攻击了。

    这也是她来到这里的最终意义所在。

    “想要帮他吗？你需要付出更多的鲜血。”也在此时，七夜再次出声，给予了她选择。

    “这会危及到我的生命吗？”颜小忆倒是没有盲目地做出选择，谨慎地问道。

    “不会，顶多昏迷个三五天，再躺个七八天，你就能再活蹦乱跳了。”七夜的回应很快响起。

    “我想帮他。”颜小忆望着已经无限接近油尽灯枯的灵鸢，郑重开口。

    “你在与他说话吗？”灵鸢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仿佛回光返照。

    颜小忆轻轻点头。

    与此同时，她的身上开始弥漫丝丝血气，血气如同灵蛇飞入了灵鸢的身体之中。

    “多谢……遇见他，是我们的幸事。”在这血气充斥之下，灵鸢竟是恢复了活力，身体则是浓缩化为了一只小小的、巴掌大小的火红色灵鸢。

    这灵鸢绕着颜小忆飞舞了一圈，似在表达感谢，随即便是闪电般飞向了教皇殿之外。

    是啊，遇见他，是一件幸事！

    耳边回荡着灵鸢的话，颜小忆心中是一万个赞同。

    也在此时，她的眼前猛然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是更多血气失去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