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行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每天来来往往人很多，是储蓄所的两三倍。除了以前在储蓄所那些基础的业务之外，支行还有许多储蓄所不办理的业务。我到支行的第一天，领导就告诉我以前我在储蓄所学到的东西都只是皮毛，在这里才能学到对我有帮助的东西。不过他没有给我跟班学习的时间，简单向同事介绍后，我便坐到了位置上。

    我接待的第一个客户就是存美元定期。我在储蓄所从来没见过美元，连美元的真伪我都不会辨认。把那几张美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转头看周围的同事，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面前的人是个有些土气的大姨，她不耐烦地催促到：“这是我儿子去美国给我带回来的，未必会有假？你新来的吧，还没见过你，你不会认就换其他人来，不要耽误时间”

    后面排队的人一听纷纷探出头看向我，有些人还附和着一起催促我。我心里开始慌张，拿着美元的手捏出了不少汗，旁边的同事听见动静接过了我手中的美元，看了几眼后说：“没问题，存吧”

    我小声向她求救：“我没有存过”

    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那我们换吧，这个人就取点钱，这个你会吧？”

    “我会”

    大姨满脸不悦地走到了隔壁，存完后还不忘过来冲我说到：“不会就好好学，真是什么人都能来银行上班”

    “不要理她，做你的”听到隔壁同事话，我抬头看了看外面排着的长队，手上动作不禁加快了许多，再不敢像以前在储蓄所那样慢悠悠地做事。

    午间吃饭时间，上午帮我接过美元的同事主动过来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我虽然带了午饭，但还是和她一起去了食堂。

    她叫赵梦丽，比我大三岁。听我说我在储蓄所除了存取钱别的都没办过之后很惊讶，说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申请去储蓄所。等她说完换成我惊讶：“我走之前储蓄所的同事都还恭喜我呢，说我来了好地方”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好在哪里？”

    “他们说这边机会多，让我多学习”

    “是这边屁事儿多吧。我给你说，我来这儿之后就没好好休息过，老让我加班加班，这单位那么多人，就指着我们这些年轻好欺负的人造”

    “啊？”

    “你有男朋友没？”

    “男朋友？”

    “要是没男朋友的话你要抓紧谈了，我现在每天忙得要死，下了班都只想自己在家躺着，才二十多岁已经感觉要孤独终老了”

    “不至于吧”

    “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你就懂了”

    晚上颜俊柏看我把饭盒原封不动地带回去有些难过，以为是他做的饭不好吃。我说是因为单位有食堂，但直到我大口大口地吃晚饭时，他才相信。

    接连半个月，我每天下班到家几乎都快到八点。累到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睡。颜俊柏每天都把饭端进房间，在我睡着前塞几口到我嘴里。有一次我困得不行，颜俊柏一直在旁边吵着让我起来吃饭，我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对他一阵怒吼他才安静下来。等我再醒来已经是半夜了，肚子饿的咕咕叫，桌上放着他给我炒的回锅肉。我进厨房准备煮碗面，锅掉到地上的动静把他吵醒了。他快步走到我旁边，捡起了地上的锅，让我回去休息，他来煮。

    晚上炒的回锅肉被他当成了面哨子，裹满油的挂面在这一刻香极了。他把面放到我面前冷冷留下一句“碗放着明天我洗”就回屋睡了。吃到一半窗外下起了大雨，我端着碗走到窗边，一边吹风一边吃。有几滴雨顺着空气被我吸进鼻腔，挠得我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手里的面碗差点没拿住。颜俊柏又翻身起床，拿了件外套给我披上，见我手里的碗已经空了，便直接一把夺过放进了厨房里。转头又进了房间躺下。

    我想起今天吼他的时候他脸上错愕的表情，摸着黑进了房间躺下。他背对着我装睡，我慢慢挪到他背后，左手穿过床和他腰之间的缝隙，右手搭在他的腰上环抱住他。我把脸贴到他的背上，轻声说：“对不起”

    他的头轻轻扭动。他的右手捏住了我的右手，又松开拍了拍我的手背。

    “睡吧”他说。

    我又向他靠近了一些，整个人贴上了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来，把我拥入他的怀抱，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抬起头，透过月光只能看见他的轮廓。只这一刻我确定他是爱我的。我靠感觉找到了他的嘴唇吻了下去，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热烈地回应着我的吻。

    我的睡裙被他扔到了地上。他的动作很激烈，像是在动物园里关了多年的野狮重新回到了山林。直到雨停，我耳边的喘息声才停下。他摸黑点燃了一根烟，平时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但今天我没有制止他。

    前一晚睡得不是很好，但第二天早上起床并没有疲惫的感觉，拿上他给我准备的早饭便匆匆忙忙出了门。

    下班约了林妙一起吃饭，颜俊柏从不主动要求参加我和林妙的聚会，我也不希望我和林妙本就很少的相聚时光还有其他人打扰所以我也没主动邀请过他。

    林妙带我去了一家新开的川菜馆，据说那里的厨师很会创新，光是回锅肉都能超炒出好几种花样。刚坐下，我还没看完菜单，林妙就点了好几个菜。我把菜单合上递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上菜，都是我们喜欢吃的菜，回锅肉放在了最中间。

    等菜上齐后我问林妙：“你来吃过这家？”

    “刚开的时候陈晋就带我来了，这家店的老板是他朋友，我觉得很好吃就想着一定要带你来”

    “怪不得，你都能背下他们家的菜单了”

    “菜单我是背不下来，但是我背得下来你喜欢吃的菜”

    “你最好了。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吧，陈晋他们家一直催着结婚，每次他爸妈来就说那些事，我都快烦死了”

    “那你怎么想？”

    “结婚肯定是要结的，只是我总觉得这么结婚是不是太便宜了陈晋。当初我和他谈恋爱他都没怎么花心思追我就答应了，结婚我可不要轻易就答应他了”

    “你们都谈这么久了，你想让他重新追你？”

    “也不是重新追我，至少求婚仪式得有吧。虽然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但过程我不想省略了，你呢？怎么样？你上次不是说你们要见家长了吗？”

    “我们也还行吧，都挺满意的，我们应该也快结婚了吧”

    “可以呀柳柳，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你们在一起才多久发展这么迅速。但我给你说啊，你千万别像我还没结婚就和陈晋住一起了，我们现在的生活就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一点激情都没有”

    “当然不会”

    林妙的饭还没吃到一半，我就已经吃饱了，坐在对面看着她。她一脸疑惑地说：“你吃那么快干嘛？一会儿有事？”

    “没有啊，习惯了。我不是被调去支行了嘛，那里太忙了，中午我得赶紧吃完饭换别人去吃”

    “你们还要换班吃饭？太夸张了吧”

    “毫不夸张啊，我每天下班到家都快八点了，你没发现我最近都瘦了吗？”

    “瘦倒还真没瘦，黑眼圈是明显了不少，一会儿咱俩逛街去买点护肤品”

    “行，那你快吃”

    “别催了，这会儿没人等你换班”

    “那你慢点吃”

    “我就要快点吃”

    林妙一直拖着我逛到商场快关门才离开，陈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边，我们刚出商场就看到了陈晋的车停在路边。林妙看着熟悉的车翻了个白眼，抱怨到：“我都说了让他别来”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和朋友吃饭逛街老公都不催你，默默地等着，你们俩都能拍爱情电影了”

    “谢谢你啊，对我的生活给予这么高的评价。走吧，带你拍电影去”

    “谢谢，送我到路口就行”

    我到楼下时，颜俊柏正站在阳台上抽烟。我听见他下楼的声音，便没有继续往上走了，把购物袋都放到地上等着他来提。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林妙给她男朋友买衣服，我看着挺合适给你也买了几件”

    “就给我买了？”

    “嗯”

    “怎么不给你自己买？”

    “光是林妙送给我的衣服都来不及穿，我还买那么多干嘛”

    “以后都给你自己买吧，女孩子哪有嫌衣服多的。你多看看香港电影，我就喜欢人家香港女星的风格”

    “那种我穿不了”

    “你没穿怎么知道穿不了，你什么时候穿给我看看呗”

    “想得美，赶紧试试能不能穿”

    “不试了，你给我买的肯定合适”

    “你行了啊，不试就放衣柜里收起来”

    “不放了，过两天咱们搬家”

    “搬家？搬到哪里？”

    “搬到你们支行旁边，我在那边租了房子”

    “为什么？”

    “为了你下班能早点回家陪我”

    “那边多贵呀，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呢”我有些生气他的自作主张。

    “我挣钱不就为了咱们能过得舒服点嘛，再说了你自己想想自从你去那边上班之后，咱们好好说过几次话，我哪来得及和你商量。叫你吃饭还被凶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你这两天请个假吧，咱们搬家。别说请不到啊”他手指着我的鼻子，说完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

    “知道了，明天就去请”

    虽然我每天都在抱怨工作很累，但我其实很享受这种高强度工作带给我的成就感。甚至，当我算出一个多年旧存单利息之后隔壁同事轻飘飘的一句“你好厉害”都会让我觉得再累都是值得的。

    到支行这段时间，同事和主管对我最多的评价就是“这姑娘真不错”，当然这一切都得益于我吃苦耐劳的工作。好不容易得到了大家的好评，请假对我来说就更困难了，我必须要找到一个非请假不可的理由才行。想了半天，最后我对行长说我妈妈一个人在家生病了没人照顾，我需要回家两天照顾她。行长没有多余的废话让我赶紧回家，走之前还把别人送给他的一袋苹果给了我。

    这次搬家比上次搬家轻松很多，颜俊柏叫来了他的朋友帮忙，我只需要把我自己的衣服收拾装袋就可以了。虽然我没怎么处理，但第二天起床我依旧腰酸背痛，手臂抬不起来。这两天假请得太好了，这个状态根本没办法上班。

    回单位上班。赵梦丽看见我就把我拉到一旁说：“还好你回来了，辉哥说今天有领导要下来办事，本来是想让你去但是你请假就让我去了。谢天谢地你回来了，辛苦你了”

    “什么领导？办什么？”

    “这个辉哥倒是没说，一会儿他进来你问问他”

    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时间辉哥就在外面叫我。我抬头，一个气质绝佳的中年女人已经在我面前坐下了。

    “小沈，这个是个人业务部的黄主任，她来存点钱”

    “黄主任好”我没有说话，接过她的钱便开始工作。她的业务很简单，不到十分钟就办完了。

    她离开柜台的时候很有礼貌地向我道谢，把凳子放回了原处。我远远地看见她和辉哥在说些什么，辉哥还不时回头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黄主任回去后辉哥便叫我去他办公室，他问我愿不愿意抽时间去信息科技部帮忙测试系统。测试系统需要对个人业务非常熟悉的员工，黄主任觉得我办事很利索，就让辉哥来问我的意见。参与系统测试需要花费我许多空闲的时间，意味着在系统正式投入使用前，我都要随叫随到。考虑再三，我接下了这份工作。

    入行这几年，银行各方面发展都很迅速，尤其是我们工作的工具和方式。刚入行时我的计算工具就是一个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算盘。后来给我们每个人都配上了计算器，计算器大大提升了我们的工作效率，没过多久我们小储蓄所的会计和出纳就进行了岗位合并。

    前段时间行里就一直在传说微机系统已经研发完成进入了测试阶段。据说这个微机系统可以代替人工计算，只需要输入账号系统就能自动计算出相应的利息，无论多复杂的存单都可以在短时间内给出结果。

    第一次测试就安排在第二天我下班后，我提前告诉了颜俊柏晚上要加班不回家吃饭。

    晚上下班已经快七点了，约定的测试开始时间是六点。我实在饿得不行，去支行对面的小卖部买了袋牛奶和面包便一路小跑去了五楼的微机室。

    这是我第一次来微机室，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机器。我正站在门口惊讶于里面的场景时，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从我背后走来，路过我时对我说：“你是今天来测试的？”

    “嗯”我把剩下的面包一口塞进嘴里。

    “都七点了”

    “不好意思，今天下班晚了些”

    “明天早点来吧，今天下班了”

    “啊？”

    “我们已经几个月没好好休息了，其他人都走了，我想着今天说了有人要来测试就多等一会儿告诉你一声，你居然这么晚才来。你看我这个样子，都快馊了”

    “真的不好意思，但是今天不测试没关系吗？”

    “没事，系统我们都测试过很多次了，只是我们不懂你们的业务而已，需要懂业务的人来看看有没有问题。明天再来吧，早点哦”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嗯，我也走了，一起下去吧”

    “你叫什么名字？”

    “啊？”

    “什么名字？”

    “哦，沈桂柳”

    “我叫孙兴国，以后我们估计会经常见”

    “哦，好的”

    孙老师说话的语气虽然冷冰冰的，但他的性格似乎并非如此。我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回到家，颜俊柏刚收拾完碗筷准备出门。

    “你怎么回来了？”

    “临时取消了我就回来了，你要去哪？”

    “准备去接你”

    “你怎么这么好”我整个人像一滩泥一样搭到了他身上，他顺势把我抱了起来进屋放到沙发上，转身走进厨房开始鼓捣。

    “我吃过了”我对着厨房的方向喊。

    “你没吃饱，我抱着你都轻了”

    “你别弄了，我同事都说我最近长胖了”

    “哪儿胖了，你别听他们瞎说。你可不许减肥啊，我不喜欢太瘦的”

    “我想吃抄手”

    “真是巧了，我晚上刚包的抄手，已经下锅了”

    吃完一大碗抄手后困意逐渐袭来。我窝在沙发上，收音机里正放着我最喜欢的《我只在乎你》，厨房里颜俊柏正在帮我烧洗脚水，窗外的风吹得呼呼响，空气有些潮湿，看来今晚又要下大雨了。

    第二天，我提前向辉哥说明了情况，五点半便离开了柜台。为了表达歉意，颜俊柏让我今天带些水果上去，吃完饭我便去支行对面买了些橘子和苹果。

    五楼，一个穿着蓝色衬衣，看着像刚理过发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理一团乱糟糟的电线，。

    “你好，我是来测试的”

    男人抬起头看向我站的方向，样子有些滑稽。他放下手中的电线说：“进来吧，你随便找个位置坐，我来给你把机器打开”

    “我就坐这儿可以吗？”我指着最靠边的一位位置。

    “可以，但是那里靠着窗户，一会儿可能会下雨”

    “没关系”我坐下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些，“只有我一个人吗？”

    “嗯，你主要就是帮我们看看系统有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就行了，如果有的话我们再调”

    “好，那麻烦你教教我怎么用吧”

    “嗯，电源我已经插上了，你按一下机器左上方的按钮开机”

    “左上方”，我抱着机器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按钮，“我没看到在哪里”

    “就在左上方”他伸过手来帮我按按钮，我抬头他的脸几乎都要贴到我脸上了。我连忙把凳子向后移了些，脸烧得通红。

    “谢谢”

    “不客气，你用这个鼠标，我指哪里你就点哪里”

    “好”

    测试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全程都是他在指导我，我就是个提线木偶而已。趁他在收拾东西时，我向他打了声招呼便走了。二楼和三楼的灯坏了，我一路摸黑小跑下去，总觉得在背后我视线范围外的地方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在追我。

    幸好，一楼楼梯口有灯还有颜俊柏在等我。他见我神色慌张，握住我的手紧张地问到：“怎么了？”

    “楼上灯坏了，我害怕”

    “没事，走吧，下次加班把电筒带上。吃不吃烧烤？”

    “哪家？”

    “路口那家吧，他们家用的卤油”

    烧烤吃完，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还好明天不上班，测试也安排在下午，晚上不用加班。

    下午我上楼时碰见了正好下楼的黄主任，她比上次见到时对我更加热情，主动向我打招呼。

    “小沈，来测试的？”

    “是的，黄主任”

    “我给你们辉哥说了，尽量安排工作时间让你来，不占用你的休息时间”

    “谢谢黄主任”

    “你什么时候上班，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办得快些”

    “我明天下午就上班了”

    “那我明天下午抽空来”

    “好的黄主任，那我上去了”

    “快去吧”

    黄主任虽然很温柔，但她说话间总是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下午，信息技术部的同事都在，每人一台机器忙着各自的事。一下午，我什么都没做，就在孙兴国旁边看着他弄机器。我问他有需要我的吗，他说很多东西都只有我才懂让我再等等。直到下班时间到了，我还是没起到任何作用。他想让我陪他加班完成最后的设置，我借口说约了朋友不能爽约他才同意我走。

    回到家我向颜俊柏吐槽孙兴国的行为，这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颜俊柏说虽然我是浪费了时间，但在别人眼里我是为了大家在加班，系统做好了对大家都有好处，以后大家说不定都得感谢我。想到这，我便也没那么生气了。

    之后一个月，我每天下班后都会去楼上加一个小时的班，休息日也会抽出半天去加班。在楼上碰见黄主任的次数也变多了，她时不时还会给我拿些水果，约下次来找我办业务的时间。她的业务都是存钱，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把钱分散来存，不仅存的时候麻烦，取的时候也很麻烦。

    我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了。一天中午，赵梦丽吃完饭回来便非要拉着我出去，走到外面四周看了看没有同事她才说：“刚刚我吃饭碰到黄主任了，她问我和你关系是不是挺好的，我说是。她就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你猜怎么着，她想让你当她儿媳妇”

    “什么？”我不自觉加大了音量。

    “你小声点，她的意思想让我约你什么时候去和他儿子吃个饭见一见，我想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黄主任哎，你和她儿子要是成了，你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我去，你答应了？”

    “啊，不用谢我哟，她说就等你后天休息，在支行旁边那家“品味轩”，你放心她说了她不会去的，免得你有压力”

    “但是有个问题是”

    “什么？”

    “我有男朋友”

    “什么？”

    “对啊”

    “你咋不早说啊乖乖，我都答应了”

    “你也没有问我啊”

    “现在咋办，我都说了你没有男朋友了。要是现在去给黄主任说她肯定会觉得我们两个在骗她”

    “你说咋办”

    “要不然去见见吧，吃个饭而已，大不了见了说不合适呗”

    “不太好吧”

    “那咋办嘛，我们又不能得罪黄主任，或者你打扮土一点，让他儿子主动说不喜欢你不就好了。等那天你就给你男朋友说你和同事约了吃饭，我陪你一起”

    “只有这样咯”

    我回家翻箱倒柜找到一件刚毕业时买的衣服，在衣柜最下面被压得皱皱巴巴的，像一条刚从坛子里夹起来的酸菜。

    正好这几天颜俊柏和他爸出去了，我还省了向他解释。

    赵梦丽到得很早，我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到了餐厅，在门口我就看见她坐在里面向我招手，对面是一个穿着皮衣和长头发的男人背影。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山”没等我坐下，皮衣男就说话了。

    “我叫沈桂柳”他看了眼我的衣服，没再说话。

    菜上齐了，没有我爱吃的，我随便吃了两口摆在我面前的菜便放下了筷子。黄山坐在我对面，吧唧着嘴吃得很香。

    “不吃了？”

    “我吃饱了”

    “哦，你还挺好养活的，吃那么点”

    “啊？”

    “所以我们柳柳身材那么好嘛”赵梦丽很用心地扮演着媒婆的角色，我用手肘怼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话。

    黄山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赵梦丽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认真地吃饭。

    一顿饭吃了不到二十分钟，但我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一直在盼着他们快点吃完然后结束这场本不该有的饭局。

    “都不吃那我去结账了？”

    “好的”趁黄山结账的功夫，我和赵梦丽跟在他身后出了餐厅。

    “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我愁怎么委婉地告诉他我们就此解散，他直接开口反倒让我有些不舒服。

    “嗯，好的”

    “对了，今天相亲是我妈逼我来的，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回去我会给我妈说的”

    “哦”

    相亲结束后，我没再办过黄主任的业务，偶尔在楼上碰见她也只是打个招呼就走了。但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些厌恶。或许是我太过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