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酒鬼败家记
一百两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他购买“天罗棍法”的时候,花费也不过才13两多一点儿。
当然,这也主要看在他是六扇门捕快的面子上。
但一百两也太贵了,即使不吃不喝,按照五两银子的月俸,也得攒上一年半载。
然而,尽管他再怎么求爷爷告奶奶,洛闲渔牙齿紧闭,硬是不肯便宜半分。
据他所说,百花枪乃上层枪诀,比起武馆所学的进阶大路货如同萤火比皓月。
要不是你小子正对眼缘,他还不卖呢!
江玄策没了办法,只得气呼呼地离开洛府。
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眼珠子一转,随机来到泉州城最著名的古记酒庄。
刚进门,一个长衫女子正蹲下来擦拭酒坛。
女子轻施粉黛,眉不点而翠,唇不涂而朱,年纪约么十七八岁。
眼见来人,女子从地上站起来,起身迎接,“客官来点什么?女儿红、西风酒还是…”
江玄策目光没有看向其他美酒,紧盯柜台中央摆放的几个银制小酒壶。
“老板娘,葡萄酒怎么卖?”
杜瑶竹踮起脚尖,伶俐地取下一壶。
“我这儿的葡萄酒整个泉州城都知名,香飘十里,浓郁醇厚。曾有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就连路过的四方客商闻其名都要尝尝……”
她的自卖自夸,让江玄策感觉好笑。
葡萄酒色如鲜血,怎么可能是琥珀的颜色,而且山东兰陵几千里远,地方都不对。
没文化,真可怕!
“好啦好啦,给我来两壶,一定得是年份最好,品质最高的。我可是要送给最会品酒的人物,他可是泉州城出了名的酒仙。”
话音未落,原本和颜悦色的老板娘杏眼一瞪,连这一壶酒都收了回去。
“哼,洛闲渔那个酒鬼是吧!对不起,我不卖!”
眼见他迟迟不动,连忙用鸡毛掸子将他打出门外。
江玄策一肚子怨愤,一连遇到两个神经病,他都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运气不顺。
要不要行梁上君子之事?
怒火让他的头脑不清醒,反正都是买酒,先拿后给钱应该也行!
就在他想行动计划的时候,毗邻的民居旁出现了个清丽的少女。
少女看着沾在他身上的鸡毛捂嘴直笑,好一阵儿后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江南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也从她口中得知了实情。
杜瑶竹是远近知名的老板娘,如果说卖豆腐的有豆腐西施,那她就是葡萄酒西施。
但她对一个人尤其厌恶,连名字都不能提,想必各位已经猜出。
故事还要从几年前说起,当时洛家尚未破败,洛大少也还是整天游手好闲,嗜酒如命。
渐渐的,他在古记酒铺的欠账越来越多,不过这也没什么,大户人家都是十天半个月才来结一次账,杜瑶竹压根不放心上。
鬼知道这个坏怂从哪打听到古记酒铺的酒窖里藏有二十年陈酿的葡萄酒。
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之际,偷偷用利斧劈开大锁,躲进去大喝特喝。
等到第二天觉察的时候,所有美酒库存已经被他折腾掉一半儿。
杜瑶竹气得像头发疯的母狮,用木棍打断了他的腿,接着送往衙门。
衙门判处洛闲渔需要赔偿三百两,可等到她登门讨债,才发现除了那一处宅院,整个洛府也被他挥霍得干干净净,连以前的欠账都没法还。
没法还钱,那就只能挨一顿杀威棒之后刺配。
然而杜瑶竹最终还是心软,撤了状子,洛闲渔这才逃得一命。
这也是两人结仇的由来。
这可真是好人没好报!连江玄策自己听后都想打洛闲渔一顿。
但实在没法子,不见兔子不撒鹰,不掏出葡萄酒,他也没法看到百花枪的庐山真面目。
所以也只能将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倾泻而出,却没注意到母老虎倚靠门边偷听。
“哼,臭小子跟愉心偷偷告什么状,还不进来?”杜瑶竹一脸怒气,嘴上却招呼两人进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玄策又得陪着笑脸进去,同时拍着胸脯保证洛闲渔欠的债务他一力承担。
杜瑶竹什么都没说,变戏法的从底下拿出两只小瓷瓶。
“告诉洛酒鬼,要是有心,以后来我店里做个小工;要是无心,喝了这二两酒,表示缘分已尽。”说罢,转身进了内房。
而庄愉心也跟了上去,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从刚开始进门,江玄策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小心翼翼地将酒瓶揣进怀里,他快步朝着洛府走去。
……
“啪嗒”一声,瓷瓶落桌,江玄策狐疑地眼神盯着洛闲渔,他越来越觉得这两人中间有猫腻。
洛闲渔的表现也如他所料,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活蹦乱跳,抓耳挠腮,可刚将一只手伸向瓷瓶,另一只又硬生生抓住手腕,脸上表情变换,冷汗直流,似是万分纠结。
终于,他满脸痛苦地仰躺上长凳上,而江玄策也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完整故事。
这不是一个狗血爱情故事,因为任何一个面容、身段皆是上等的貌美女子都不会看上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酒鬼。
杜父横死,留下一名孤女。孤女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又遭逢恶人欺诈。
幸好有一善良正直之士,伸手援救孤女,助她重开酒馆。
然,天有不测风云,富户逝世,留下一子。其子爱酒如命,又胸无大志,败光家产。
孤女几次三番搭救,败家子断无觉醒悔改之意。还偷喝了其父留下珍藏六十多年的老酒。
孤女失望至极,最后一丝善念也无。
两人从此恩断义绝,再无见面。
“如果是你,这杯酒你喝吗?”洛闲渔满脸惆怅,对他来说,拒绝心心念念的二两小酒已经耗费了全身力气。
“十两银子加巡捕腰牌,东南那根柱子地下三尺,有你需要的东西。”
说完,他不管不顾,摘下腰牌后转身将瓷瓶抱紧怀里,离开了洛府。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江玄策释然一笑,其实,那两个小瓶哪里有酒,有的只不过是难以回头的悔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