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下雨了。”

    安努克打破了沉默，一点血水溅在眼上，痒痒的，他不自觉闭上了眼。

    地狱并没有天气变化，可以说这一切都只是寻常生活的一角，天上可以下血雨，也可以降下岩浆，随性和荒诞才是主流。

    “下雨？这只是天堂流出的鳄鱼泪水罢了。”

    米莉亚接下话茬，拉进了两者之间的距离，她仿佛能够感受到安努克呼出的温热气体。

    “你说过的守护者，他很厉害吗？”

    “你们总喜欢以实力来作为评判他人的标准，在我看来他是个极富魅力的领导。”

    “是吗？”

    安努克不自觉冷笑一声，他自己不也是因为有实力才得到面见守护者的机会，地狱本来就是实力至上的。

    巨兽吼叫，岩浆喷射，雷电轰鸣，交织在一块。

    顺着不断向上翻越的红泥土坡道，古朴的中世纪城堡渐渐近了，两只狮鹫立于大门处，不时用前爪挠挠后背，但是视线一直对焦着过往的行人

    米莉亚在距离狮鹫不到五米处停下来，扔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菱形宝石闪着五彩光芒，在狮鹫球状瞳孔上折射出金光。

    狮鹫跳上石台，化作安静的石像，灰黑色漆质大门由内向外打开，搁置，一个老仆人穿着厚实的衣物，提着青灯走出。

    “主人已经在大厅等待许久了，米莉亚大人，请跟我来。”

    老仆人走动时衣物开始晃动，连衣帽被阴风吹的掉落，一块块斑点盘踞的皮肤暴露在视线中。

    他是一只食尸鬼，灰黑色皮肤完全于周围环境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灰白色长袍，肉眼很难看清它，皮肤上长出的难看的黑斑象征着它的衰老。

    “米莉亚大人，您已经有五十年没来了，上次到来时您吐下的魔豆种子已经通往天堂了。”

    食尸鬼仆从以一种缅怀的语气说到，并没有回头，安努克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修，的确好久不见，有为我准备好血颅酒吗？好久没试过那滋味了，难免会有所怀念，再来一碗蓝色迷梦。”

    “现在还在准备材料，估计等您和守护者大人谈好就能完成了。”

    幽暗的花园中四处滋生的黑色藤蔓缠住了安努克的脚，蓝白色的火焰烧灼下，藤蔓缩回黑色空窍中。

    “这是死亡藤，地狱中的名贵观赏物，相传它可以将你的灵魂带往彼岸，不过，地狱中是没有死亡的。”

    安努克亦步亦趋跟随着吊儿郎当的米莉亚，她此时围绕着原点转圈，盘旋，跳起，落下，安努克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含义。

    纯白色的光芒汇入她的体内，安努克察觉到她的数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似乎白色的光芒会带来力量。

    “灵魂之火会带来力量，那位朋友，你是否愿意与米莉亚大人共舞一曲。”

    修不知从何处摸起一把小提琴，舒缓的节奏引导安努克握住米莉亚的手掌，音乐往往最是蛊惑人心，两人奇妙地完成了第一次交际舞。

    点点温热的灵魂之火飘进安努克身体里，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开始充斥内心。

    “不要傻愣着不动了，快走。”

    米莉亚五指合十，凑成一个拳头，砸向了安努克面门。

    安努克随手抵挡，从恍惚中挣脱出来，视线不自觉向前聚焦。

    修此时拉开门栓，摆手示意两人进入城堡中，红紫色的火光从四周火炬上冒出，欧式阶梯正对着大门，铺设上一层红地毯。

    南瓜骷髅头里蓝色火焰燃烧着飘向安努克，米莉亚顺手接住了南瓜头，解释到：“这是一种照明物，称作骷髅照夜明，某个吟游诗人起名的，读起来文绉绉的。”

    捧着南瓜头，安努克面不改色心不跳，城堡的主人已经坐在壁炉旁的长椅上，提着烟斗，吹出一口烟雾。

    “你来了，坐，这就是你说的小兄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维西.蒙德，它们都称我为老烟鬼，夜魔一族挂名长老。”

    “我是安努克，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人类？你真会说笑，你的尾巴和翅膀明显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让我猜猜，你大概是神罚者吧，该不会是把上帝他妈卖到妓院里去了吧。”

    安努克盯着眼前与自己谈笑风生的高等夜魔，它并没有传说中的夜魔那样的残暴，反倒显得温文尔雅，幽默风趣。

    一身黑夜西服披在它身上极为贴合，领带系好，衣服没有任何褶皱，整洁干净，一根手杖拐在火炉前，像极了一位斯文的绅士。

    维西接过修递上来的一盘肉排，摆在放在眼前的小圆桌上，配上一瓶血浆红酒，高脚杯中血液颜色格外鲜艳。

    “各位，开餐了，无论什么也不能阻止我们进食的欲望，安努克是吗，很可惜你是个人类，可能会对我们的食物有些不习惯。”

    修再次递上来一盘肉排，这次直接摆在桌上，加了一碗牛奶，小声告诫到：“安努克先生，这盘肉是用人类做的，如果您不想吃我可以去找其他材料做一份。”

    “唔，呃。”

    安努克顿时感觉肠胃翻江倒海，强烈的不适感充斥内心。

    “这胸口肉真鲜，配上血浆，虽然这种东西吃起来酸涩乏味，但也算一道风味。”

    “好久没吃了，最近豢养的三脚羊都快吃光了，那些大贵族不知道省着点吗？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还不如牛头怪肉质鲜美。”

    “你有尝过特异人类吗？几百年前我品尝过一个骑在剑上的人类的紫宫，那东西真的是回味无穷啊，可惜人类很快在地狱销声匿迹了。”

    “不吃吗，安努克，难道是不好吃？”

    米莉亚调侃到，用指尖蘸取一点血液当做酱料，涂在肉块上，持续尖细的牙齿啃食着烂肉。

    安努克默默啜饮乳白色的牛奶，不再理会她。

    “他以后会习惯的，给他加一点牛奶，修。”

    修继续添了一大碗牛奶，餐盘上多了几块南瓜饼，修缓缓走入阴影中，隐匿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