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黑夜依然笼罩在整个天舟郡城之中。

    大部分的人依旧还在睡梦之中，而作为渔商的向铁却早已醒来，早早的出海捕鱼了。

    “东家，这近海处的鱼是越来越少了，再这么下去，恐怕我们连鱼税都要交不起。”

    渔船上，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水手向着向铁抱怨道。

    鱼越来越少，东家还执拗，不愿和鱼栏合作，这样下去，东家倒了倒是没什么，可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后路可就不好找了。

    想着，他心神一动，再次殷勤的说道：“东家，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不咱们就同意鱼栏的提议，将船卖给他们，为他们捕鱼吧！”

    “这样，你还是向家号的船长，我也还能为你捕鱼。”

    向铁听到跟了自己多年的水手说的话后，也是心头一沉。

    他没有说话，只是依旧自顾自的清理着手中的渔网，将里面的小鱼挑了出来。

    水手望着向铁无动于衷的样子，也是停下了手上的活，再次劝道：“东家，你和鱼栏那群人执拗着什么啊！”

    “他们背后靠的是什么人，是这天舟郡城数一数二的帮派潮水帮。”

    “咱们是什么，咱们就是个小渔民，你怎么就不开窍，难道不知道胳膊掰不过大腿的道理吗。”

    “他们要是想要这条船，整个天舟郡城没一个人能够拦得住。”

    水手说到最后，脸上已然生出不耐烦的样子，暗道：“真是冥顽不顾的老东西，看来这笔鱼栏的钱是挣不到了。”

    “好在，至少鱼栏同意让自己去他们那里工作。”

    向铁听到老水手近乎撕扯的咆哮后，也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沉默的说道：“李三，你也跟了我多年了，难道你也收了鱼栏的钱，准备离开了吗？”

    水手李三听到后，立马得知自己的做法有点过火了，脸上不由得变得僵硬无比，良久之后，冷漠的说道：“是，东家，这么多年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鱼栏做大的势头无人能挡，与其等到被扫地出局，还不如加入进去，至少还能够混口饭吃。”

    李三说完后，也是扔下了自己手上的活计，踩着踏板，向着外边走去。

    望着离开的李三，向铁依旧像平常一样，仿佛是没事人一样继续拨弄着自己活计。

    一个人孤零零的全都干完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沮丧的坐在了地上，对于未来感到无比迷茫。

    李三说的是事实，伴随着潮水帮的日益做大，开始整合起了天舟郡城的渔业，像他们这种散户，越发的艰难了。

    潮水帮因为掌控着大量渔船，每日出海，必然占据着天舟郡城周边近海处鱼资源最丰富的地方。

    若是有人擅自进入他们掌控的地方，那么便会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

    “向船长，回来了，收获不错吗，竟然能有一小桶的鱼呢！”

    港口处，鱼栏处的官员看着向铁气喘吁吁的抱着一桶渔获不由得说道。

    “多谢李大人夸奖，全靠李大人的帮助，在下才能有如此收获。”

    向铁大口的喘着粗气，蹲坐在鱼栏收税桌子的下面。

    这鱼桶本是两个人才能够抬得动的东西，他一个人将他抬起来已是勉强，何况走这么远的路。

    被称为李大人的官员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鱼桶里面的渔获。

    良久之后，指挥着身旁的护卫，从桶中捞了半天后，拿出了两条鱼道：“向船长，我也不多收你，就拿两条鱼吧！”

    “这条金剑头鱼和红头海鱼便当作今日的鱼税。”

    望着桶中唯二的两条大鱼被拿走后，向铁在心中叹息一声后，转过头去，脸上布满笑容，殷勤的说道：“好说，好说，李大人您慢走。”

    “这个李扒皮，自从和潮水帮勾搭上了，就一直欺负我们这些散户，那金剑头鱼和红头海鱼的价值能够顶五日鱼税了。”

    向铁的身形中充满着落寂，他艰难的抱着鱼桶向着市场中走去。

    良久之后，才失落的安慰自己：“罢了，生活还得继续，惠娥还在等着我呢！”

    ......

    “怎么今日这么晚才回来，还搞成这个样子。”

    鱼摊前，陆惠娥一改往日在家时候的富贵模样，她穿着一身因为浆洗而被染成墨色的粗服，为着满头大汗的向铁擦着汗。

    “没什么，只是今日李三有事，我自己一个人慢了些。”

    向铁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妻子不由得说道。

    “难怪，我说今日的渔获怎么这么少呢。”

    陆惠娥因为忙着招呼客人，并未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有什么异状，随口回道。

    向铁蹲坐在地上，久久未起身，他注视着忙前忙后的妻子不由得有些伤感。

    多年来，似乎，他们一直是如此，向铁捕鱼，陆秀娥卖鱼。

    “算了，不过是一艘老船和一个鱼摊罢了，即使是坚持下去，我又能将它交给谁，何况这个世道我又能干几年呢！”

    “过几日，若是尘儿考上了道院，就将这些钱给他，让他在道院上修出个名堂，给我争口气。”

    “若是考不过，便连祖宅也卖掉吧！”

    “一起回清河城，似乎好久没回去了呢！”

    向铁下定了决心，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做了打算。

    “铁，快来帮我。”

    忙不过来的陆惠娥焦急的说道。

    “来了，惠娥。”

    向铁听到妻子的招呼声后，笑着回应道。

    这一刻，徘徊于他头上的阴霾似乎都消散了。

    ......

    中午的时刻，陆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前往李教习那里，禀报自己已将水玉磨皮法修炼至大成。

    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院中其余的三位回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手持长剑的黑袍少年，陆尘对于这个人有着一丝印象，似乎叫韩尚武。

    依稀记得，他就是之前那个说陆尘读书读傻了的那个人。

    似乎看到陆尘从自己的屋中出来，韩尚武等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隐着身形向着院中走去。

    走到近处，陆尘才发现，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其中一人的眼睛甚至都瞎了，戴着一个黑色眼罩好不吓人。

    除了那位半瞎的，其余两人包括韩尚武的状态也不是那么好，似乎都受过极大的伤害。

    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气息紊乱，气血虚浮，宛若大病一场。

    陆尘走远后，韩尚武对着瞎眼少年低头说道：“梁兄，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