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氏上上下下千余族人，没有一个忘记过寇荣之事。

    众人闻言，皆默默垂泪，以袖拂面。

    寇敏扫视在场之人，问道：“还有何人反对？”

    众人皆默不作声，表示认同。

    寇敏见状，心中长舒一口气。

    若真有反对之人，未免走漏消息，他也不得不下狠手，让埋伏在屋外的刀斧手进屋走上一趟了。

    定下计划后，寇敏挑选亲信之人，随其子寇挺出塞联络窦氏鲜卑，相约共同攻打夏育所在护乌桓校尉府。

    另一方面寇敏又与上谷郡乌桓大人难楼进行联络，希望难楼一同出兵，与鲜卑人里应外合攻打宁城。

    难楼部下属近万落（一落约二十口），全部分散于雊瞀、下落、潘县一带。

    雊瞀西接代郡牧场，此土地肥美，气候也因位于谷地而相当宜人。

    本地所产褐马鸡，古称“鹖”，是贵族最为喜爱的斗鸡种类，一只成年雄壮褐马鸡可卖到十万钱不等。

    难楼部的主要力量盘踞在雊瞀地区，以放牧为生。

    汉朝马官想要难楼的马，必须以市价购买，不可强取豪夺。

    乌桓叛乱时常有之，寇敏认为，只要能让难楼得到满意价码，让乌桓突骑出马近乎于板上钉钉。

    北面的窦氏鲜卑也是寇敏的老熟人。

    早年，因党锢之祸受到迫害而不得不出逃塞外的士人，全都是通过寇氏这个“中间人”去到窦氏鲜卑苟活的。

    这其中就包括最著名的“八及”之一，山阳高平人张俭。

    窦氏鲜卑隶属于鲜卑王庭，与拓跋鲜卑一起在上谷郡、云中郡一带活动。

    因叛逃鲜卑的窦统出身显贵，又曾是两千石太守，檀石槐很是看重从匈奴转投而来的窦氏。

    檀石槐亲自分封牧场给窦氏，并将其部落姓氏改为“没鹿回”，如今窦统治下已经有三千余落部众，其中汉人、扶余人居多，也有少量东倭奴隶（先前为檀石槐跨海抓回）。

    寇氏常年与没鹿回部做生意，窦统干脆就在长城北面三十里白山下，以李广筑造的塞外据点为基础，建造了一座夯土城池，名为燕北城。

    燕北城外有一营寨，营寨内有一驻所，正是窦统儿子窦璋所在之处。

    窦璋此时正用角端牛的角制作弓，俗称角端弓。

    窦璋一丝不苟地雕刻着，突然听得一阵欢快脚步声，抬头看去，正是他的同父异母妹窦伏。

    窦璋是窦统与原配夫人所生，其血统为纯正汉人。

    窦璋之母因自觉此生无望返归故土，郁郁而终。

    窦统作为部落大人，不可一日无正妻，因而迎娶了慕容部落的一名女子为妻。

    这名女子也是檀石槐亲自指任之人，目的是为了防止窦统与拓跋部成为姻亲，强强联手，在中部区域尾大不掉。

    窦伏便是窦统与慕容氏所出，生得娇小玲珑，两只大眼水汪汪，很是惹人怜爱。

    “大兄是在为伏儿准备礼物吗？”

    鲜卑部落之人，无论男女，到了六岁会由家中长辈亲手制作一把弓箭，并在即将七岁的那个冬天，以弓箭射杀自己的第一个猎物。

    窦璋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宠溺地说道：“等为兄给你做一把小弓，再配上几只骨箭，阿妹今冬一定可以猎一头貂子回来。到时再让阿母为你做一条风领（类似围脖），保证伏儿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

    鲜卑部落盛产貂、鼬、鼹子，它们的皮毛质感柔软，全天下的贵族都喜欢用它们的皮毛做成皮裘。这类皮裘甚至远销西域车师诸国，在贵霜古国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大兄对伏儿最好了！”

    窦璋笑着揉了揉窦伏那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大人，有汉使到访。”

    一名营寨卫士跑过来禀告道。

    窦璋捏了一下窦伏的小脸，说道：“伏儿先去市集玩，好不好？”

    窦伏知道大兄要谈事情，乖乖地跑了出去。

    寇挺很快便现身于窦璋驻所内。

    “兄长，好久不见。”

    寇挺因刺骨寒风而瑟瑟发抖，整个人都显得动作僵硬。

    窦璋见是寇挺亲自到访，心中很是惊讶，又往两个火盆里填了些干柴，发出“噼啪”声响。

    随后，窦璋又拿了一罐热酒给寇挺，“贤弟且先喝口热乎酒暖暖身子。”

    “欸！”

    寇准熟络地接过土罐子，闷了一大口。

    热酒入腹，暖意陡然而升。

    见寇准唇色稍有缓和，窦璋开门见山问道：“何事竟需贤弟亲至啊？”

    寇准抹嘴道：“实不相瞒，家父与大汉朝廷心生嫌隙，想要请窦氏相助。”

    “哦？你寇氏是何等家族，怎会......？”

    寇准仰天长叹，将寇氏女子惨遭毒害一事说了出来。

    窦璋当然明白族中死了一个女子算不得什么天大之事，但他更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

    窦璋完全有资格说自己感同身受，这也是寇敏看上窦氏的原因之一，两家算得上是同仇敌忾。

    “我明白贤弟的意思。然......”窦璋面露为难之色，“此事，事关重大，请恕为兄不能擅自定夺。”

    寇准表示理解，“无妨。兄长且先通报与叔父再行抉择。成与不成，此皆为天意。”

    窦璋见寇准说得洒脱，心中也少了几分压力。

    “那好，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当大醉一场！”

    “弟正有此意！”寇准站起身来，“弟特意为兄长带了几罐御用之酒！”

    “不会就是那杜康之类吧？”

    窦璋出身名门望族，宫廷玉液酒可没少喝。

    寇准坏笑道：“非也，非也！此酒名为‘真泉酿’，乃常山国新近特产，于京中备受追捧！”

    “哦？那我可真得好好品尝一番！”

    寇准遂命下人取来真泉酿，为窦璋斟满。

    窦璋二话不说，直接一口饮尽。

    “嘶——哈！真是好酒啊！”

    窦璋喝完后，只觉入口辛辣，后味儿甘甜。

    一连干下三大口，窦璋顿觉浑身燥热，小腹之下鼓胀难耐。

    这是因为刘顺在制酒过程中以石英粉、硫磺进行“提色”，又添加了雄黄“促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