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岭可没有帝国人家，至高王国与帝国的关系一向不好，边境侵扰多有发生。

    男孩的姿态也不像是招呼商队里的其他人，莫非...这小家伙有一个看不见的朋友？

    西塞勒来了兴趣，揶揄着说：

    “晚上可不是玩躲猫猫的好时间，小心别被怪物抓了去。”

    他从破碎的记忆中得知，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极度猖獗。

    保不准就有吃人的野兽藏在地下伺机观察。

    男孩警惕地退后一步：

    “你偷听我说话！”

    “我很抱歉，所以忒玻耳来了没有？”西塞勒赶忙把话题岔开。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多变，他只用一句话就将男孩的心情打落到低谷，男孩蓝宝石般的眼睛蒙上了水雾。

    “没有...”男孩的话语中捎带了些抽泣，手不安地相互纠缠。

    “也许是地点不对，想想你们上次是在哪里见面的？”他可不想把孩子问哭，他毕竟不是真的恶魔。

    恰在这时，富商奥留斯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他平复着剧烈的呼吸，有精无力地打量二人：

    “诺恩，哈~你在这里...别再听小凯纳斯胡说了，有要紧事需要你来帮忙。”

    “胡说？”

    “这小家伙向来喜欢说些荒诞的话。”奥留斯微微耸肩，由于他身上脂肪太多，西塞勒差点没看出来这个动作。

    男孩自从商人打搅了谈话后就一直低着头，看得出来他很怕富商，就算有心辩解都不敢反驳。

    现在不是深究的好时机。

    将这件事压到心底后，西塞勒跟着缓缓走向河边的商人，继续起谈话：

    “遇见了什么？”

    “嗐！几只该被神诅咒的鱼怪！它们藏在路边的小河里，我的人不好去取水。”

    “我以为之前的骑士会吓跑所有怪物。”

    “‘崇高日轮’才知道！”商人明显想破口大骂：“我们才刚敲开冰面，这群烂屁眼的东西就浮了上来，差点带走一个伙计。”

    骤然听见神灵的尊讳，西塞勒乍然一惊，谁知道诸神会不会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呢？

    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这个世界的神灵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无所不知。

    他跟着奥留斯来到了营地北侧的小河，河上冰面还未化冻，南岸破开的冰窟窿应该就是仆役们干的好事。

    五个手持刀锤的打手惴惴不安地站在河边，一见商人归来就赶忙借着邀功远离了河边。

    “大人，那三龟崽子没再露头，咱哥几个拳头都快无聊到发痒了。”

    “发痒？好哇，你们来帮巫师打下手，等鱼怪上岸去把它们按住，好让巫师施展法术。”奥留斯语气不善地反问着，胖乎乎的脸蛋抖了又抖，他对打手们强行邀功的表现很不满。

    “不用。”西塞勒敢保证，一旦怪物上岸，这群人跑的比他还快。

    他向商人借来油灯，俯下身子将其推向河面。

    火光映射出正在融化的晶莹，以及水面下三团不停盘旋的黑影。

    “我打赌它们在找自己的妈咪，哈哈~等人都来了，我们就用弩送它们去见……”商人的笑声彷佛被宰杀的猪嚎，尖锐且雄厚，无须的下巴与脖子叠在了一起，黑里掺着白的短发都显得油腻了。

    也许他见多了这种水怪，全然没有紧张的意思。

    西塞勒没有打趣的兴致，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影子面具上，凭借想象激发了能制造粉碎效果的‘暗影之触’。

    他的意识离开了躯体，以极快的速度飘向河中。

    作为第一次施法的穿越者，紧张是在所难免的，他用了极大的意志才克制住惊呼的冲动。

    他恍若脸贴着冰面浸入了水底，刺骨的寒冷使他愈发清醒。

    不过一个眨眼，他的意志和视角已经靠近了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

    它有着人的身躯，鱼的尾巴，还顶着乌龟一样的脑袋，难怪打手们将它们称作龟崽子。

    西塞勒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精神已经如铁钳般扼住了目标。

    或许这个法术的原理是利用意志层面的对碰来粉碎敌人——意识到这一点的他顿觉不妙。

    前世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市民，今世他是被诸神打落尘埃的废人，他哪来的钢铁意志？

    果不其然，精神上的角力一触即发，他像是正在按住一条上了岸的活鱼。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反抗的力道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强大。

    也可能...他比自己猜想的还要更强，最起码在精神层面上是这样。

    为什么？

    仿佛用脑门撞死了一只金鱼，他只感到头脑略微酸痛。

    视界从水面下极速撤回体内时痛感已经消失不见。

    现实中，西塞勒从施法开始到结束不过用了一个瞬间，商人夸张的大笑还未散去，一片碎肉就已浮上了冰窟窿。

    剩下两只鱼怪争先恐后地分食着同伴的残躯，西塞勒略微休整后故技重施，又粉碎了一只鱼怪，在场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奥留斯就仿若被卡住嗓子的公鸭，惶恐不安的打手们也没了惧怕，取而代之的是窒息的安静。

    “嗬......哈哈哈。”商人木讷且空洞地笑着，直到最后一只鱼怪变成血水时，他才憋出一句话：

    “诺恩阁下，能认识您真是我的荣幸。”

    那是三只强壮的水怪，寻常巫师可做不到如此轻松的屠杀，就算是让全副武装的士兵来都得花费不少功夫。

    没错，屠杀，而不是战斗。

    巫师并不少见，他行商半辈子见多了萨满、通灵师、牧师、德鲁伊，可没哪个“初阶巫师”能如此轻松写意的捏死三头鱼怪。

    实际上大部分巫师连直接害人都做不到，指望他们提供些辅助还行，真要对付他们，一群不要命的壮汉近身后就能得手。

    诺恩巫师是中阶，还是更可怕的高阶超凡者？没人知道，聪明的奥留斯也不想知道。

    西塞勒以为商人在客套，一边缓解着头脑中的酸痛，一边轻声打发道：

    “谢谢，认识你同样是愉快的经历。”

    他现在好似通宵了两天，全身上下都有股挥之不去的倦意。

    “等它们的血被河水冲刷干净后再取水吧，很抱歉，我不太擅长精细的活。”他略带缺憾地说。

    奥留斯只请他处理鱼怪，可没说是怎么处理。

    反正结果已经达成，中间不美满的过程还是忘掉为好。

    商人没有责怪的意思，其他人也没有。

    西塞勒辞别了一行人后，便向着男孩凯纳斯的位置寻去。

    奇怪的是，男孩并不在那里，西塞勒搜遍了营地都没再找到凯纳斯，就仿佛不存在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