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魔
“你...”
门边站岗的仆役看起来累昏了头,差点顺口应了声。
好在他及时被同伴捂住了嘴巴。
西塞勒紧紧盯着两位不速之客,它们像是半透明的纸片人,挂在墙上正好。
随着它们的来访,营地内的火光都昏暗了些许。
它们的五官乍一看正常,可仔细观察会发现,眼睛与眉毛相较常人更偏向下方一些,整体看它们的额头反常地大,必须依靠帽子来掩盖。
而且它们是踮着脚的,手指如鹰爪一样尖锐、修长。
“可以收留我们吗?行行好吧!”
奥留斯快步走来,气都没喘均就急促地拒绝了请求:
“不行,离开这里。”
剪影人的表情一下子怨毒起来,但它们没有冲进来,而是老老实实地沿着山路远去。
“你知道它们?”西塞勒放弃了把它们扬成粉末的打算。
“经常走商的人都知道,偏远的乡村也偶尔会遭遇它们......夜魔,南边的阿拉古沙漠民这样叫它们。”
富商喘匀了气,掏出水瓶喝了口压压惊。
“真倒霉!遇见它们可不是容易事,要不是偶尔听见几个菜鸟放它们进了屋,最后什么都不剩下的传闻,我都以为它们绝迹了。”
“什么都不剩下?”
“字面意思。”奥留斯耸了耸肩。
“它们会假装成人,骗你允许它们进屋,然后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比如吃个饱饭什么的。
真被它们摸进了屋,还是拿刀给自己来一下更痛快些!”
“听起来你砍过它们,手感不错?”
“**的差点让我永远留在二十岁!要不是当时队里有个军士,我早他娘进了它们肚子里。
我听说一些巫师喜欢抓它们当仆役,要我说,让一个天天想着吃掉我的狗东西为我打杂,还不如花钱雇几个杂工。”说着,奥留斯还狠狠向着地上啐了一口。
看来这是他曾经的心理阴影。
西塞勒倒是对抓它们当仆役的方法更感兴趣。
“晚上小心点,不要让其他人进你们的住处!哪怕是熟人!”富商转头大声向伙计们下了命令。
他凝重地对着西塞勒说:
“它们很可能顶着其他人的脸混进营地,狗杂碎盯上目标后从不会轻易放弃。”
“把它们干掉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西塞勒杀气腾腾地话语让富商猛然一哆嗦。
“您应该可以。”他似乎对西塞勒有种不切实际的信心。
由于这场遭遇,西塞勒在休息前绑紧了营帐的入口,并用木板拦住。
相较于幽灵,他反而不怎么担心这东西,因为夜魔具有实体,而且看起来很有礼貌。
它问话的功夫,足够西塞勒将其碎尸万段了。
在一众人心惶惶里,他睡的反常地安心。
...
他仿佛飞到了天上,极速掠过起伏的大地,降临到了某方。
西塞勒清楚地知道现在是梦境,他已经不在营地中,正高坐在大理石王座上,应该是处在宫殿内。
他梦到了远方发生的事?
黑暗在对列的圆柱旁流淌,石柱上挂着一颗颗人头骨,骨骼中妖异的蓝焰维持着光亮。
他的视角正依附着王座上的人影,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来宾。
“圣座冕下,亵神者西塞勒的踪迹完全无法被定位,进行占卜的主教全都殉教了。”来宾颤抖地语句彰显着畏惧,他大概是个神职人员。
那么,西塞勒现在附着的便是“圣座大人”了,不知道是哪个老东西。
“圣父会怜悯他们,没得到任何线索吗?”王座上的教宗说,语句里没有丝毫波澜。
原来是‘慈悲圣父’座下的老阴阳人...西塞勒咧了咧嘴。
“神启提到了镜子,悲悯的父可能在提醒祂的子民小心镜子。”
这一定是污蔑,西塞勒和镜子毫无关联。
圣座沉吟了许久,才平淡地开口:
“召集主的受膏者去追查。”
“冕下,亵神者动摇了国王们对神的虔诚,他们还听从主的福音,可我们的传教士汇报了些让人不安的见闻......国王们私下里有别的打算...”
西塞勒没觉得这消息让人不安,恰恰相反,他安心极了。
看来教会并不能完全控制他们的狗了,宠物犬有了野性,总想着挣脱锁链。
不过西塞勒不背这个锅,他可没像魔鬼一样蛊惑贵族,教唆诸王背离教会。
圣座一如既往地沉稳,仿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就是不知道是否表里如一:
“我知道了。”
回音在大殿中荡漾,好一副庄严模样。
教宗与教士的交谈还在继续,但西塞勒所听见的却越来越模糊。
他的视界开始摇晃,逐渐昏沉,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梦醒了。
西塞勒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半透明的脸。
他能看清脸上细微的血管,以及皮层下不断蠕动的、虫子般的线条。
这张脸是由半透明的蠕虫拼凑出来的,头发则是颜色更深的线虫。
它头顶戴着毛皮帽,挡住了相较常人更膨大的额头。
“我可以进屋吗?”它彬彬有礼地问道,腥臭的口气紧贴着人类的侧脸吹过,利爪上的血迹仍未干。
一睁眼瞧见一张陌生的脸绝不是好的体验,西塞勒的心脏差点漏跳了一拍,下一刻,澎湃的怒气决定了访客的命运。
无形的力量摄取住夜魔,顷刻间将其捏成了粉末。
脑海中剧烈的刺痛让他越发清醒,西塞勒拍掉落到身上的碎屑,强忍着精神上的酸涩,缓缓站起身来,望向入口。
本来紧绑的挡风布不知何时被解开了,用来挡住入口的木板也被移开,这家伙貌似来了有一段时间。
他刀子般的视线落到营帐外,与又一张从黑暗中探出的、陌生的脸对上视线。
不等它发问,在精神上的翻涌平复后,西塞勒就直接将它扬成了飞灰。
只是两次施法就让他的脑中出现了撕裂感...可能是那个梦耗费了他太多精神。
直到这时他还怀揣着一口恶气,夜魔的夜袭让他再也没了安全感,恐怕他以后很难在野外睡安稳了。
他没了睡意,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天明,还不时疑神疑鬼地关注着室内角落。
后半夜没有情况发生,门对面的马车上隐约有鼾声传来,其他的营帐中同样睡得安稳。
被夜袭的似乎只有他一人。
黎明将至,就在他以为这一夜即将过去时,门外竖立的火光旁,一张熟悉的,似曾相识的脸摇摇晃晃地走来。
他发誓之前已经杀死了夜魔,只剩下了渣。
可新来的这个与西塞勒第一个击杀的夜魔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落到更远方,又一只熟悉的夜魔浮现出来,踮着脚快步走来。
这两只夜魔仿佛从未被他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