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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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猫

    西塞勒皱起眉头,诧异于路人的话。

    可这诧异像是泡沫般破碎,再也找不到根源。

    刚刚过去了什么玩意?

    他试图回忆,可像是戛然而止的灵感,始终没有眉目。

    再过一会,他已经完全记不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印象里只是和陌生人发生了无关紧要的交流。

    他潜意识忽略了这种细枝末节,吃完饭后就往家赶了。

    ...

    “我又梦见了潜藏在污秽深处的生命,穿过不平静的湖水,那扇碧绿的门扉...那颗树边的女人...”

    吟游诗人的演奏让西塞勒略加关注,又是那个到处求偶的诗人,不过他这次好歹在正常弹唱。

    “她是我在梦中寻觅的姑娘...”

    好吧,人在短时间内很难改变...西塞勒嗤笑着,但诗人唱的故事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她曾与我在覆雪的老松树下相互依偎,并逐渐失去温度...”

    “她像谜一样出现,永远冻结在那个冬天里...”

    “现在...她温柔的在我耳畔呼唤,和未做完的梦一起...”

    “来吧...她说...梦中是永远的归宿,牛奶在河流中流淌,蔬果垂压在枝上,猪肉盛满了银盘....”

    吟游诗人演奏的曲调尖锐起来,他着了魔一样高唱着:

    “永远定格在衰朽的森林!沉淀在尘埃里的黑暗!鲜血与祭品!”

    “狗杂碎!你该烂掉指头!”围观的人被骤然的变化惊吓到,骂骂咧咧地咒骂。

    吟游诗人的状态很不对劲,怀中的小竖琴弦被诗人用力的演奏扯断,他的手被琴弦割破,鲜血溢了出来,可他仍然不管不顾地拨着琴弦已断的竖琴。

    “他遭诅咒了,果然烂了手指!”旁观的人不安地叫嚷着。

    诗人将断了的弦缠在脖子上,似乎想自杀。

    西塞勒屏息凝神,打开灵视,可诗人一切正常,没沾上什么怨灵。

    眼见吟游诗人快用弦勒死自己,周边的人却毫无上前帮助的想法,他就果断靠近用剑挑断琴弦。

    并解开水壶让对方的头脑清醒了一下。

    诗人如梦初醒,湿漉漉的头发黏成了一块,他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先生。”

    “你的表演很精彩,但恐怕它只能表演一次。”西塞勒示意对方看看手上的血。

    吟游诗人瞧见满手鲜红时,脸上霎时间变成了惨白。

    当他的目光扫到一旁的断了弦的竖琴时,顿时面如死灰。

    西塞勒明确地看见了其中蕴藏的肉痛。

    吟游诗人惨笑着:

    “是你救了我?恐怕你白费功夫了.....她不会放过我的。

    爱情使人沉迷,现在我宁愿让她忘掉我。”

    “所以,你唱的故事是真的?”

    “什么故事?

    哦,我的话和我的心一样真。”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西塞勒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祝你好运。”

    他只留下一句话,就快步赶回家中。

    太阳渐渐西落,他点起油灯,继续思索。

    老实说,虽然有目标,可他现在很迷茫。

    前身的遗愿深深影响着他,这份愿望太宏大,甚至不现实。

    凡人怎么与神灵斗争?就凭他一个半吊子?

    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对神灵造成了损伤,然后像无关紧要的泡沫一样被掐灭。

    在一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底层的意愿似乎无关紧要。

    西塞勒叹了口气。

    如果是至下而上的改变世界,难点就在诸神、数量庞大的旧贵族。

    如果是至上而下,那他该怎么成为、超越诸神,并保证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不会变心?

    他像是坠入了渔网中的大鱼,只能无力地挣扎,迎接注定的结果。

    他进入发散状态,看着璀璨的光河。

    光河仿若贯穿世界的救赎之路,细微光流在河流中游动。

    这份救赎只映照到了他一人。

    他再次长出一口气。

    一道灵光自他的脑中迸发,他仰望着自天幕落下的光河,聆听着光河中若有若无的声音......它们来自哪里?

    朦胧的呓语在西塞勒耳畔乍现,但它们与现实恍若隔了一堵城墙,始终无法涌现出来。

    这刹那间的灵感转瞬即逝,一切又陷入了平静,仿佛幻觉。

    西塞勒只是一个恍惚,思绪就不由自主的换了个方向。

    走一步看一步,先成为“大师”,拥有对应的力量后,机会总会有的。

    在之后呢?

    人活一世,总得追求些什么。

    西塞勒不抗拒这种理想,尽力而为,成不成是另一回事。

    异世界的夜是无聊的,偶尔听闻的冤魂呓语则为这份无聊添了些荒诞。

    他躺在床上,筹划着明日前往地下市场的准备。

    身上皮毛中活物的触感让他很不适应,习惯之后就没那么抗拒了。

    凄厉的猫叫声聒扰了夜色,应该是两只野猫在打架。

    两只淘气的小家伙似乎转移到了他这儿。

    他睁开眼,借二楼的窗向外望,视线穿过了黑暗。

    虽然不是太清晰,但他现在确实能在黑暗中视物。

    五米之内还好,再远些,只能看见轮廓,八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清楚地看见,窗边,一张长满猫毛的人脸与另一张同样的、发色迥异的人脸对峙。

    如果忽略掉它们的脸,前世的猫就长这样。

    但算上人脸的轮廓,原本可爱的生物莫名多了些邪异感。

    它们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不时发出隐含威胁的“喵”声恐吓对方。

    这两只小家伙给西塞勒提了个醒——以后睡觉必须把窗户关紧。

    铁杆拦不住它们。

    西塞勒拿起桌案上的佩剑,起身靠近窗沿。

    随着距离接近,他听清了猫咪间的谈话。

    “是我先找到它的!”

    “我咬了它一口,所以它该属于我!”

    “强盗!”

    “你从人类那学来的词?人类没告诉你,实力才是硬道理吗?”

    右边的白猫弓起身子,炸了毛,邪恶地压迫着左边的蓝猫。

    西塞勒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通用语的...猫。

    去掉初见时因外观产生的心理不适,这两只猫除了口吐人言,再普通不过。

    灵视中,猫的精神倒是反常的强大,像是十岁左右的人类孩子。

    “打扰一下,你们可以移步到其他地方商量吗?”

    两只猫猝不及防下齐齐炸了毛,猛然跳起,一前一后从窗边坠下去。

    血肉模糊的手掌落在窗台上,它上面残存着咬痕,牙印很大,不像是猫能咬出来的。

    可能是某只野兽吃剩下的边角料,被两只猫捡了便宜。

    这就有点...恶心了。

    有什么野兽闯进城中了?

    猫饱含恐惧的尖叫最后一次响起,楼下,进食的咀嚼声连绵不绝。

    夜色仍然静谧,寂静里藏着隐隐揭示的危险。

    西塞勒动作轻缓地关上窗,打开灵视,拔出剑。

    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