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不同，向来会委屈自己的母亲竟然足足和父亲吵了两个多小时，从吃饭开始到现在还没结束，还在坚持。

    “今天会不一样吗？”时间越拖越久，少年的注意力聚集在小说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碰——

    猛烈的撞门声回荡，身材虚胖，面容稍俊的男子愤怒地从卧室走出，嘴里还没停“你是疯了吗？相信那所谓的神医，还去下乡半年，我若休假半年你吃什么？”

    “还有儿子，你打算让他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刻荒废半年吗？”

    没有回应，没有动静。

    同样，这也代表着没有妥协。

    “就这样吧，我就当做今天这事没发生，儿子，别看了去洗澡睡觉吧。”叹息一声，男子对着沙发上的少年喊道。

    “我不管我不管，就这一次，每次都是我先妥协，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楠飞，帮帮我好吗？而且你不是说在哪里都可以工作吗？”

    撕心裂肺到最后的温柔，这是交付了无人可以拒绝的真心才能做到的。

    “……啊，”男子不曾想到对方还没妥协，每次都是如此，为何这次非要固执到底呢？没错，他是在哪里工作都没问题，但是去一个偏远的村落，这谁受得了？

    想来应该无人能够接受。

    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男子回头看了少年一眼，“照顾好你妈妈，我今晚在外面睡。”

    少年点点头，看着男子关门离开。

    不久，他走到窗前，目送那辆白色小汽车离开后，他才回到门前，反锁插钥匙。

    如此，鬼都进不来。

    没多久，卧室的门从内打开，睡衣女子走了出来，红通通的眼眸，还未干枯的泪迹，足见对方哭了多久。

    “泓毅，他……你父亲走了？”

    “嗯。”温泓毅点头。

    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在家里，他的话往往少得可怜。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回很过分，可是可是……”说着，泪水不禁再次从眼眶里流出，不停地，如流水一般。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也知道那个所谓的神医可能是骗子，但是我实在没办法，没办法去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母……妈妈，神医是真的。”温泓毅说。

    “泓毅，永远不要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大的希望，你可以微笑面对世界，但绝对不要忘了警惕，提防，欺骗，害人有时是不需要理由的……”江海月来到沙发上，低头抚摸少年那头飘扬的发丝。

    “这个世界啊，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美好。”

    “那，这回妈妈可以和他离婚了吗？”这是少年第二次说出“离婚”这个词。

    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一定要一家人，只要离了婚的话，那男人有没有也无所谓了吧。

    “泓毅你知道吗？不圆满的家庭会影响孩子成长，妈妈希望你开开心心长大。”

    虽然妈妈没什么本事，但是至少可以给你一个圆满的家庭，尽管这个家庭并不安宁，但至少不会让你被别人说三道四。

    妈妈克制，委屈自己，不是因为你父亲，所谓的爱意早已在无数摧残和背叛下消磨殆尽。

    我所为的，只是因为你。

    ——你才是妈妈坚持下去的真正原因。

    江家最小的女儿，从小在姐姐们的关心呵护下长大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生下了温泓毅，怎么可能委屈自己继续待在这个家里？

    她又不是没人爱，没人疼。

    “妈妈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温泓毅握紧母亲的手，身子不住颤抖。

    从母亲的话里他明白了很多。

    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妈妈，离婚，明天就去离婚好吗？”温泓毅失了平时的冷静，激动说。

    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有这么好的妻子。

    “傻孩子。再坚持一下吧，反正距离你成年也没几年了。”江海月拍拍温泓毅的小脑瓜。

    “好了，快去洗澡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沉默半晌，温泓毅点点头，“好，但是关于神医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说服？”

    没必要的人干脆直接省略。

    “嗯~还没想好，慢慢来吧。不是有句古话嘛，“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到底，江海月也拿不定主意。

    似乎这一次，她终究要从两者中做出取舍。

    “晚安。”

    “晚安。”

    少年的晚安问候让江海月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她微笑着回应。

    目送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江海月的目光转移到窗外，抬头仰望，眼眸里有星光闪烁。

    夜深了。

    ……

    新的一天，从一场早聚开始。

    江家四位貌美如花的女儿今年还是头一回齐聚大女儿家的茶间。

    “哎我都说过我没事，我自己就是医生，我还能不清楚吗？”听着耳边不断的关心问候，江雨眠无奈一叹，“至于你们说的不见，明明是最近比较忙导致的，才没有……”

    “姨妈，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医者不自医。”。”

    打断话者，啃馒头的林凡。

    “你还小，懂什么？”江雨眠没好气道，“还有大人插话，小孩子一边玩去。”

    “十四岁不小了。”江清月说。

    “大姐，说的就是你，怎么还哭了？我真的没事，就是一点小病，很快就会好。”一眼望去，江清月的眼眸红的最彻底，其他姐妹也没好到哪去。

    对此，江雨眠心很痛。

    这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得了那该死的不治之症。

    “姨妈，今天这个时候叫您们来，不是为了给你解释的，而是……”

    林凡的面色逐渐严肃，“而是该做出决定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姨妈你不该继续逃避了。”

    哪怕是为了亲人，你也不该逃避了。

    “你要我不要逃避，可是我怎么能不逃避小凡，二姐刚刚稳定下来，四妹的日子本就不好，更别说……”

    “小凡，你要我怎样？”

    “为了一种可能，为了一点希望，白白葬送她们的未来吗？”

    江雨眠再也忍不了，崩溃了。

    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早点去死，省得让人担心。

    “别想这些不可能的，也别说那些，姨妈，你一定会痊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