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

    听到自称魔鬼的怪物说出口的名字，夏熏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食指猛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狙击枪子弹连续出膛，碎石沙土纷飞乱窜。石椅靠背在恐怖的轰击之中颓然顿挫，化为碎片。密室的墙壁和临近的长桌也都受到鱼池之殃，泥沙俱下，溃不成形。

    可是夏熏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在他的神识感应中，威力强大的狙击子弹一颗颗从摩洛的位置透体而过，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魔鬼，居然掌握着和女教师同样的身体化虚能力。

    面对的是负五千分以上的超级学渣，夏熏绝对不会自负到认为单凭自己一个低级学霸，就能越级击杀学渣大神。这个道理就如同小学一年级的学习委员进到高考考场，绝对不可能单纯凭借聪明伶利碾压高三的吊车尾一样。

    除非得到老师的支援。

    扣动扳机的同时，意识体便已经开始呼喊CC老师，可是却并未收到任何回应。

    焦急之余，也有让他困惑的状况：刚才实打实和摩洛对了一击，自己似乎反而占据了上风。

    摩洛放在扶手上的右手正在愈合，原本被刀锋撕裂开的创口处没有血，只有一片深邃的黑，就像是被摩西分开一道缝隙的红海水正在快速回填至幽深的海底。

    轰击不停歇，愈合未终止。

    整个过程中，赤红色的目光一直笼罩在夏熏身上，不断施加令人恐怖的压力。直到右手全部愈合，摩洛才发出一声叹息，双眼垂落，略带失望地开口说道：“可惜，看来这一次还是见不到菩提希。”

    压力顿时消弭。

    夏熏的神识感应之下，石椅上的摩洛忽然如同被抽离了大半魂魄，完全失去了刚才那股强大的气场，就连极具爆炸的身型都开始变得有些软弱起来。

    “须弥纳戒？真怀念啊，当初也曾陪伴我走过了无数岁月。”摩洛站起身来，回过头看了看被子弹轰击得破败不堪的身后。

    “同学，你不用紧张，菩提希没来，再对你动手毫无意义。”

    在夏熏的感知中，摩洛的身型渐渐虚幻。魔鬼身体所处空间的电磁强度似乎正被一点点剥离，已经降低至威胁不到自己的程度了。

    停止扣动扳机，夏熏仍然持刀枪警戒站立，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魔鬼还有什么花样。

    摩洛换坐到另一张完好的石椅上，依旧如来时一般单手撑头。似乎对于夏熏停止射击的理智表现相当赞许，赤红色的双瞳流露出魔鬼的笑意。

    “头顶上的祷告仪式快要结束了，借用那些人类的信仰念力我才能投影一丝力量到这处空间。”摩洛抬起左手指了指上面说道：“剩下的时间有限，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到下次见面，我不介意陪你聊聊天。”

    魔鬼的话语往往是出卖灵魂的契约陷阱。在亲历摩洛层出不穷的诡异能力后，夏熏十分谨慎，神识防御一刻也不肯松懈，根本没有陪他聊天的意思。

    “嗯，你的资质真的很不错，大概率能活很久，未来也许会成为我的威胁。失策了，应该在刚刚力量充沛时干掉你才对。”

    摩洛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夏熏的反应。

    然而毫无反应。

    “切，无聊。”眼见夏熏不为所动，摩洛终于不再摆出一副魔王的装笔派头。

    他翘起二郎腿，从怀里掏出一瓶不知名的透明液体，咕嘟咕嘟灌下大口，然后摆了个极其不雅的姿势斜躺在宽大石椅上，满意地打了个嗝，密室里立刻飘散出一股血腥和清香交相混合的怪异气味。

    夏熏神色微微一凛，急忙加强皮肤和五官的量子强度形成保护膜。因为在神识入微级别的辨识下，这股怪异的气味元素居然在融合身体的表层电子，具备强烈的侵蚀性，实在难以想象摩洛灌下的一大口到底是种怎样的恐怖液体。

    “聊天当然要喝酒助兴。只是于我而言，这个地球上的酒精氧化反应太弱了，毫无刺激效果。”摩洛盯着手中的瓶子，眼瞳红得像血，“这可是个好东西，我花了两千多年才调配出来。想不想要配方？万一你今后也到达我这个层次，这可能就是你为数不多的消遣了。”

    “我知道你很警惕，不过没必要。在我看来，你只是小虫子，很可能哪天就死在某个历练世界或考试进程里了。”

    再次灌下一口，摩洛安静下来，眯起眼享受微醺的乐趣。几十秒后，他的身影又淡薄了一分，发出的声音也不再洪亮：“同学，看你的反应，菩提希应该在课堂上说起过我。那么，她有没有向你们说起过元天璇？”

    夏熏闻言，轻微地挑了挑眉，不明白摩洛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另一个负分大佬。

    “看来元天璇还没死。”通过夏熏的表情，摩洛很轻易便得出了结论，他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什么感应不到他呢？他到底去哪了？”

    “唉……”

    收起瓶子，摩洛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同学，如果你能活着回到教室，帮我一个忙——告诉菩提希，我想见见她。”

    “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无论她是否同意，我都欠你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可以让我摩洛在进入历练世界接受一次你的召唤。”

    “不过历练世界的数量几乎无限，而我能感知召唤的范围有限。能否召唤成功，就看你的运气了。”

    摩洛的身影消融于空气中。

    夏熏用神识以极高频率扫描方圆百米的空间，确认此处已经回归正常的电磁强度水准。而他的意识体也感受到，和极遥远处庞大意志的无形链接终于断开了。

    收起刀枪，同时将铜盒纳入须弥戒，夏熏极速回到铁门旁，一脚踢断门锁闩口，拉开铁门。

    巨大的声响惊得路易斯一哆嗦，赶紧丢掉手上的雪茄跑到铁门前。

    “熏，你这是干什么？”

    “闭嘴，快走。”夏熏丝毫不理会路易斯的抱怨，迅速站上升降台启动机关。路易斯虽然满脸不解，也只能乖乖跟在夏熏身后，步出检修通道。

    毫不顾忌前厅众多修道士和居民游客的惊谔目光，两人疾步穿过祷告的人群，从正门走出圣教堂，到达停车场。

    “开车，快走。”

    看到夏熏依然阴沉着脸没有解释的意思，路易斯非常识趣地听话照做。

    五分钟后，白色的轿车已经飞驰于周末的高速车流中了。

    后视镜里，圣教堂的轮廓渐渐后退变小，直到最后一抹穹顶也被车流掩盖消失，夏熏这才悠悠转过头对路易斯说道：“抱歉，我把资料带出来了。为了表达歉意，我帮你祖宗把密室重新装修了一下。”

    挥挥手打断路易斯想要询问的意图，夏熏调整座椅，斜斜躺倒闭上眼睛，神情疲惫地说道：“开快点，我突然很想喝酒，喝非常刺激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