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栖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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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夏娃:内莉

    黄峳和阿方索拖着疲惫的身躯,随意找了家船上的中餐厅,像是熟识了很久的朋友,难得聚会。

    两人没有在认真的讨论什么,一本正经的代入斑驴和鳄鱼的视角,以菜盘为岸边,进行了一场斗智斗勇的“殊死搏斗”。

    两人破天荒地没有使用敬称,反而是互相直呼其名。黄峳有问过阿方索的全名,但据阿方索的说法就是,姓与名都只是阿方索。

    期间科尔来了一趟,又走了,只留下一个漂流瓶,里面有一张卷起来的牛皮纸,用黑色的丝带绑着。

    黄峳不着痕迹地问了两句,只是得到一个“好玩”的答案。

    在黄峳的印象中,阿方索有着极其深沉的心思,擅长摆弄人心,却时常表现得很随心所欲,像是一个小孩的思维,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在饭局最后,阿方索犹豫了很久,还是在出门前叫住了黄峳。

    阿方索握着门把手,转身问出了那个问题:“黄峳,有想过来我的实验室跟我合作吗?或者我可以在中州投资一个实验室,你可以方便照顾家庭的。”

    黄峳摇了摇头,早就跟黄心云有过相关交流,所以毫不犹豫地说道:“阿方索,我跟你之所以能坐在一张桌子上,能称得上一句朋友,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近了远了就完全不一样了。”

    “明白了,明天见。”

    阿方索没有失望,只是笑了笑,整理了一下金色的头发,打开门往外走去。

    阿方索要回去实验室,黄峳打算回房间休息,两人最终还是在中央大街中间分开,往两端相背而行,越走越远。

    黄峳慢悠悠地走进了电梯,按下了自己住的楼层。靠着电梯的墙壁伸了个懒腰,高强度的解剖带来的可不止是身体上的疲惫,连带着精神也萎靡了。

    电梯突然像是被切断了电源,灯光闪烁了一会,骤然停了下来,电梯里漆黑一片。

    黄峳感觉血液被惯性带着往脑袋冲去,眼压骤升。随即闭上了眼睛,靠在电梯的角落,缓解着突如其来的晕眩感。

    突然,脑海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像是在解剖室里听到的女孩的音色。

    “你是谁?”黄峳下意识问了早前打算问的问题,然后摸了摸忘了还回去的项链。

    “我叫内莉,先生,可以帮...”

    女孩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黄峳发现他已经可以读懂方言的意思了。

    “帮你?你在哪?遇到了什么危险了么?”黄峳急忙问道。

    黄峳没有等到答案,女孩突然沉默了起来,等到他睁开眼睛时,电梯已经恢复运行了。

    他没有立刻走出电梯,看着电梯门自动合上。

    黄峳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思维开始联想上一次见到内莉的场景。

    这是黄峳引以为傲的特长,通过对周围环境事物的观察,找寻其中的脉络,并刻画真相。这可是小时候,在一位下乡插队,暂住自己家的大学生身上,学到的东西。

    所以说是,在戴上项链之后,密闭空间、黑暗,只要回应了,语言就能互通?她在向我求救,为什么是我?船上有危险,我离危险源比较近,且能帮上忙?

    阿方索......黄峳心想到。

    此时的E病房内,阿方索带着布鲁部落的向导,急匆匆地走进圆形的宽敞大厅里,往左手边第三扇门进去。

    他推开门牌上写着唤醒室的房间大门,里面的装修跟审讯室很像,一进门就是一面单向玻璃墙,墙下摆放着一张电脑桌,任哲杏此时正坐在电脑前,翘着二郎腿玩着扫雷。

    当阿方索推开房门时,任哲杏刚好回头,电脑屏幕上的剩下的炸弹正一个个爆开。任哲杏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了,结果发现阿方索没有搭理他,带着向导径直往里走去。

    玻璃后面是一个扇形的房间,房间居中放着一张病床,此时床头被摇起,一个穿着病服的黑肤女孩斜靠在床头上,四根铁链从天花板垂下,束缚着她的四肢。

    她头低垂着,眼睛被一条黑色的布带蒙住,黑色的辫子散落在肩膀上,一条黑褐色的眼镜蛇从脑后绕过她细小的脖颈一圈,耷拉在她的胸前。一双灰黑色的翅膀,收缩在背后,隐约的疼痛感使得她不敢完全放松地靠在床上。病服的裤腿里露的小腿像小孩的手腕一样粗,弯曲的鹰爪要赶得上熊爪的大小。

    阿方索快速地走到床边上,摘下了蒙着眼睛的布带,举起手中抓着的漂流瓶往她腿上大力敲下。

    女孩眯着眼,双臂试图挡在眼前,遮挡突如其来的光亮,双腿疼痛得不断蹬着床单,晃得铁链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阿方索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你在找死吗,小内莉。”

    一旁的黑人向导,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双手靠在背后,遮挡住满手的金饰。跨步走到床的另一边,嘴上说了两个词,一共四个音节。

    阿方索诧异的看向他,疑惑道:“翻译的怎么这么短?”

    “部落里的人平时也这么骂她的,久而久之就简化了。”向导耐心地解释道,似乎觉得很正常。

    “哈哈哈,看看,我可是给你们带来文明的恩人啊。”阿方索不由失笑道。“这句话暂时不用翻译。”

    阿方索抓着内莉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今天,你跑去见我朋友了?就那位个子高高的,黄皮肤的年青人。”

    阿方索停顿了一下,等待向导的翻译,内莉听完沉默着,眼睛怒瞪着他。

    “也对,哪怕你没完全唤醒,你也能运用一些能力。我猜猜,直视人心?所以你才能觉察到黄峳的善心。是因为看到他跟我的相处方式,让你觉得他有可能能帮到你,所以毫不顾忌的现身了?”

    “没猜错,你刚刚又跑去打扰他了吧。这次用的是,心灵之声?打算给他植入一个念头,让他开始忌恨我?”

    “最后呢,血腥报复?让他来...杀我?”

    阿方索的眼神愈加冷漠,捏着内莉的脸颊狠狠的甩向一旁。

    “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朋友,你打算让他,杀我?”阿方索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我就让你先体验一下,失去的感觉,哈哈哈。”灯光打在阿方索低垂的脸上,阴沉而又疯狂。

    内莉听到向导的翻译,猛地抬起头看向阿方索。虚弱的她挣扎着起身,沙哑的嗓子嘶吼着,夹杂着一些脏话,可惜的是向导并不会完全向阿方索翻译过去。

    “你可是E病房的夏娃啊!内莉,别紧张嘛。”阿方索退后两步,讥讽道。

    阿方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对讲机,按下按键说道:“科尔,准备进去吧。”

    任哲杏带着耳机,正饶有兴致地听着里面的对话,下一刻阿方索已经转身站在玻璃墙前,眯着眼睛盯着他,似乎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我亲爱的巡回医生,任先生。麻烦帮我调一下亚当先生房间的监控,我们的夏娃小姐有点想念他了。”

    任哲杏咽了咽口水,连忙操作着电脑。

    房间里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正对着病床的屏幕亮起,这是游轮底部的一个船舱。

    船舱门被打开,科尔率先走了进来,船舱四周的灯光逐步亮起。

    一个的黑人男子被吊在一个水池的中央,身上只有一条短裤,双脚的脚踝被铁链束缚着,使得他始终面对着大门口。

    他的头发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卷发,虚弱的冷汗在深深的眼窝旁滑落。精壮的身躯充满野性的美,但长时间的煎熬下,使得他的肌肉显得有些萧条。

    科尔身后走进来两位抬着一个黑色袋子的黑衣人,他们将一具无头的鳄鱼遗体取了出来,这是今天刚解剖的那具变异种,头部已经被阿方索收藏了起来。

    下一刻,鳄鱼遗体被高高地抛进池子里。

    黑人男子脚下的水面瞬间翻涌起来。一只只鳄鱼从四面八方涌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血腥味让鳄鱼池沸腾起来,长时间未曾进食的它们已经无法再耐心地蹲守,嘶吼着向遗体扑去。

    “喂喂喂,加尔卡,没死的话醒醒,你妹妹想你咯。”阿方索的声音在空旷的船舱内响起,泛起一阵回声。紧接着,就是向导的翻译声。

    “哥!”

    阿方索笑着将麦克风从内莉嘴边收了回来。

    听到内莉的呼喊,被称作加尔卡的黑人男子,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大声喊道:“布鲁部落的女人,决不向侵略者低头,内莉!”

    正在听着向导翻译的阿方索,看到内莉脸上昂起的小脸,嗤笑道:“加尔卡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勇士?那他倒是挺会替你勇敢的。那么,内莉小姐,布鲁部落的男人呢?其中有一个可是站在我身旁哦。”

    阿方索说完,带着向导走出了房间,站在玻璃墙后,走到一旁用对讲机跟科尔交流了起来。“科尔,下一阶段。”

    不一会儿,鳄鱼池的船舱门口被押进来十个人,这些是布鲁部落的人,他们被蒙住双眼,塞住嘴巴,双手被绑在身后。

    “加尔卡,认出你的族人了嘛?我时间不多,跟你们俩兄妹玩个游戏。”

    阿方索让任哲杏切断了房间内监控的声音。紧接着,阿方索的声音,分别在加尔卡所在的船舱和内莉的房间内响起。

    “加尔卡,你有两个选择。牺牲内莉,你的族人可以活,去新世界还是回到家乡你都可以选。牺牲族人,内莉可以活,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钱,你可以带着她随便去哪。”

    “内莉,你的哥哥正在决定,你能活还是你的族人们可以活,很简单的选择题。你也有一道选择题,一切交给你哥哥做决定。或者你接受唤醒,那么你也能主动去选择,你哥哥活,族人们死;族人们活,你哥哥死;亦或者他们都活。”

    “但是呢,你们得快些做出选择咯。科尔,开始倒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