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希月大森林
希月大森林位于月儿镇南方五十里,出了镇子步行需小半天就能到达。
沿途中也有不少小丛林,但生活的也仅仅是一些小型猎物,如鹿这些价值高昂的大型猎物,就需要前往希月大森林才能遇到。
希月大森林与月儿镇中间有着数个小村子,甚至在距离森林十几里外也坐落着一个叫张村的小村落,以种田为生,百十户人家。
距离森林越近,当然也更危险,难免有饿混了头的猛兽从林中深处冲出,袭击这些村庄。但同样的,这些村子也有着额外的丰厚收入,那就是猎人出入希月大森林的一处补给站。
这些坐落于森林附近的村庄大多设有小驿站、茶摊、酒馆,以供猎人歇脚。
张村今日却迎来了一群陌生人。
他们面容大多粗狂,眼神锐利,衣着十分奇怪,一身长袍却显得有些臃肿,风吹过隐隐约约可见长袍下反射着凌厉的光泽。
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行囊,腰间挎着黑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事,明眼的猎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这十几人令行禁止,三四人一桌坐在茶摊前,没有任何人私下交流,目光微微低垂,但紧绷的身躯不难让人怀疑,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将瞬间暴起。
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触他们,就是以凶残著称的数个猎人间也是交换眼神,默不作声的绕过他们。
猎人的直觉非常强烈,这一群人极度危险!
这十几人中一个面容温和,蓄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正在与摊主交谈,原本心中还害怕的摊主眼见中年人递过来的一锭银子,双目大亮,默不作声的收起来。
接下来就是知无不言了。
“...林中深处可有禁忌?近日是否有异常现象?...”
路过的猎人只听到这一两句,转头疑惑的望向他们。
“这些人莫非也是准备入林中打猎的?”
“这么多人,是要进入深处吗?”
一个个疑惑浮上他的心头。
不多时,这一群人终于离开张村,他们步伐一致,甚至呼吸都是在同一频率,无形的压力蔓延在他们周围,路过的人皆惶恐,甚至远离道路避开他们。
方才与摊主交谈的中年人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一路经过的村庄得到的消息非常相似。
他抬起头眺望远处的森林,身躯微不可查的轻轻颤抖。
他的脑中回想起方才问到的讯息。
“好几个猎户进去了,两三天都还没出来,许是进深处去了。”
“村尾张家大郎随着一伙经常来村里歇脚的采药人进去森林了,往常一两天就能回来,这已经第五天了,张家老头还有二郎准备去森林里寻他。”
“我家小子十天没有回来了,老天保佑他只是迷路了,能快点回来...他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活啊...”
...
深入森林凶险异常,瘴气、毒虫、猛兽都是一张张催命符,可从小与这些打交道的林中好手都有着自己的方法,如何避开猛兽,身上也带着解毒药,三五结伴也可以避开大部分危险。
近些年也从未听说周边的村子里有猎户、采药人出现意外。
三五天不归家也是家常便饭,可这一路来,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着未归的人,时间短些两三天,长一点的甚至已经半个月都毫无音讯。
唯一的共同点是,不论是已经进入森林许久的,还是刚刚进去的,全部无一例外。
没有一人归来!
祈祷儿子只是迷路,担心的声泪俱下的老妇人,盼着大儿归家的老父亲...翘首以盼的每日到森林边缘,希望着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
“帝国南部希月大森林出现异常,疑似深渊气息,你带人前往调查。”宽阔却阴暗的房间中,一个浑身被盔甲包裹的人影背对着陈志安命令。
中年人陈志安带着身后的十几人朝着远处的森林而去,心中回想到来时的一幕。
这一行人相同的一身黑色长袍,好似鬼魅,迎着朝阳踏入希月大森林。
“但愿无事...”
风带来了陈志安踏入希月大森林前最后的一句话。
...
小镇口的集市热闹非凡,人群比肩接踵,更有不少兜售小食的小摊正在叫卖。
采药人、猎户从森林中回到小镇,本是进入小镇内兜售货物。但随着人群渐多,如今自发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市场,酒楼、药铺皆有不少人来这里采购近日所需。
小辰正在一处摊位前挑选药材,青翠欲滴的药草上还有露水,只需回去取药草可以入药的部分晒干碾磨即可调配药剂。
一只玩偶一样的小白虎趴在他的肩膀上,来来往往无数人与小辰擦肩而过,却无一人能注意到它的存在。
小辰自己也没有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什么。
“5文?前几日还是三文的!”
“近些日森林外围药草越来越少,你看今日有多少人卖!”
“那也不能如此涨价!”
另一处摊位前,一个药铺掌柜与采药人摊主争得面红耳赤,最普通的一株药草价格甚至翻倍。
往日热闹的早市此刻却显得有些萧条,小镇内出来采购的人甚至远远多于售卖的人,一些急需药草来制作药剂的药铺掌柜甚至不断抬价,争抢着不多的份额。
却没有多少人觉得异常,这种情况往常也出现过,许是更多的采药人还在回来的路上。
并不急需的人没有参与到争抢中,等待明日更多的采药人归来。
与这边的繁荣热闹的景色相比,街道两边狭窄的胡同里,隐约可见不少衣衫褴褛,面若菜色的乞丐,有些在墙根侧躺,或跪在路边,蓬头垢面,臭气弥漫。
他们目光紧紧跟随每一个路过这里的行人,祈求着果腹的食物。大多数行人、小贩却捂住口鼻,匆匆越过,看也不看苦苦哀求的乞丐。
一位妇人饿的急了,伸手抓住行人的裤脚哭诉。
她的身边有一个面黄肌瘦,头发枯黄稀疏的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破烂的不能蔽体的衣物下露出黑灰色的皮肤,咬着沾满黑泥的手指,本该明亮动人的大眼睛毫无光彩,看着因为弄脏行人裤子的母亲被一阵拳打脚踢,倒在污水里抽搐着身躯。
小女孩反应过来,哇哇大哭着跑到妇人身边,伸手去扶,奈何力气不够,一屁股坐在污水中,黝黑的小手染成红色。
悲喜并不相通。
小辰远远注视着,待打人者走后靠近这对母女,扶着妇人走到墙边,自己也沾了半身污泥。
鲜血顺着妇人的额头流淌过脸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长期忍饥挨饿,身体无比虚弱的她靠着墙根耷拉着脑袋,衣物已经遮不住胸膛,可以清晰的看到凸出的肋骨,深陷的皮肉。小腹却微微凸起,她寻不到食物,那肚子里面是什么可想而知。
小辰捏住妇人的手腕,似在把脉,一旁的小女孩坐在污水中哇哇大哭,她的小腹却不像妇人一般凸起。
许久,小辰收回手,一声叹息。
妇人活不过今晚。
“跟我走吧。”
没有了母亲,女孩最多苟活几日,就算有好心人愿意施舍,周边一群饿了许久的成年人也绝不会分她一口。
少年拉起还在哭泣的女孩,回望了妇人一眼。见女孩已经走不动路,丝毫不顾脏污,干脆的把她抱了起来,渐渐远去。
妇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女儿被带走她没有丝毫阻拦,静静地望着,目光似乎有了神采。
这神采转瞬即逝。
小辰抱着女孩走在狭窄的胡同路上,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女孩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趴在少年的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但轻轻颤动的睫毛显示她的心中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