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印王座之奥术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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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跨越绝望

    作为圣殿联盟,屹立数千年不曾被魔族军队攻破的依仗,镇南关若非凭借其绵延数百里而不绝,恐怕也等不到猎魔团和各圣殿的援军。

    并且出于各方考量,牧师圣殿才会将伤员安置在镇南关后方,以便尽快挽救受伤战士性命的同时,亦可为防止战局恶化增添有生力量。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万余魔族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伤员安置地,悍不畏死地向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牧师、伤员发起攻势。

    猎魔团和各圣殿的援军不是已经赶到了么?

    难不成镇南关战局已经糜烂到这种境地了?

    还是说?我们这些人其实已经被联盟抛弃…

    纵使牧师的信仰无比虔诚,在原本绝不该出现于此的魔族大军,不断逼近时,依然会怀疑圣殿联盟是不是将他们当做此战的弃子。

    与骑士圣殿不同,从光明女神信仰中脱胎而来的光明魔法,若失了虔诚之心,便会黯淡蒙尘不复往日澄澈温和。

    也正因如此,仅存于此的牧师们施展开来的光明魔法,连奋起反击都做不到,只能毫无意义地苦苦支撑光明护盾,借此延缓那注定死亡的命运。

    黑暗与绝望,在伤员与牧师间疯狂蔓延,致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光明护盾在魔族齿牙利爪下,顷刻间便会支离破碎,随着生命与信仰消散于天地间。

    或许这便是早已决定好的命运。

    不由如此想着,耳边却回响起凌冽风声。

    蓦然抬眼望去,依稀可见那鲜衣怒马。

    亲昵地蹭着自己主人的脖颈,龙血驹黑风炽热的呼吸中,带着丝丝甜腥。

    少年略带歉意地轻抚着黑风,施展奥术,将其送回到拉兹多姆空间中,然后用危楼剑将突袭他的双刀魔击碎,其破碎尸体亦余势不减砸倒数只双刀魔。

    只是这么几只双刀魔,对于万余魔族来说连无足轻重都算不上,几只碧绿双刀魔,随意地践踏过临死前哀嚎的同族,竟是将它们仅有的生机也给断绝。

    被地狱魔神传承者,以黑暗魔法狂化的万余魔族,与其说它们是悍不畏死,倒不如以歇斯底里的疯狂来形容。

    这份疯狂侵蚀着信仰,污染着希望。

    黑暗与绝望,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而停止蔓延,反而不断扩大,好似要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极渊。

    然则深渊黑暗无穷,亦有启明恒星当空。

    于支离破碎的光明护盾上,铭刻解析自骑士圣山的聚灵法阵,少年重新构筑着光元素,使其不会被魔族轻易攻破。

    唯一的薄弱之处,亦被烛天南修改到他面前的这片区域。

    随着少年转身,维系着这些人性命的隘口,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背后。

    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他,提着危楼剑慢慢地走向远方。

    正如同少年的名字那样,在群山掩映间烛火之光照耀天南,挥剑斩却眼前的黑暗与绝望,带来久违的光明与希望。

    只是…

    那照耀天南的烛火之光,显得有些黯淡,以至于在无尽的黑暗中摇曳不已。

    将对将。

    王对王。

    这是亘古不变的准则。

    若非猎魔团,和各圣殿的援军将镇南关危急战局尽皆扭转,纵使那名八阶月魔再精通群体魔法,也不会为了引出核心人物,而肆意杀害过于弱小的敌人。

    至于不擅长群攻的近战职业,即便是光明剑神夜无伤、刺客圣殿轮回之子,也不曾以己之力对抗数万魔族。

    那样,无疑是对灵力和精神的双重考验,只怕战至最后也不能杀尽魔族,而自己却连举起兵刃的力气都没有了。

    连光明剑神、轮回之子依然如此又何况是神弃者、不过五阶巅峰的少年。

    元素绝缘,甚至无法施展魔法的烛天南好似折翼之蝶,在黑暗的荆棘丛中追,逐着本就不存在的点点微光,直到支离破碎才蓦然发现那至死追求的残芒,不过是遍体鳞伤的蝶翼散落下来的鳞粉。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鼻不能嗅。

    只能凭着仅存的触觉,借魔族齿牙利爪加身的痛感挥剑斩却,不过多时,少年纤细单薄的身影已然变得虚幻起来。

    可少年只是重复着举爪、挥剑,仿佛那痛彻心扉直至灵魂的伤痕,与他无关。

    信手捏碎双刀魔心脏,践踏大禽魔的残肢,置身于尸山血海中的少年,有些庆幸失去四感的自己不会被这些影响到。

    魔族的血液也是温热的吗?

    少年如此想着,逆天魔龙爪并起作刃猛然贯穿双头魔鹫的胸膛,全然不在意,周身清冽如雪的刀光剑影。

    看不见,也听不见。

    纵使场面剑拔弩张,而对于少年来说却与万籁俱寂没什么区别。

    这种时候,蓦然念起那个不知何时就会丧失掉五感的女孩儿,四感尽失后,没怎么交战过的少年对她所背负的事情有了更深的体会。

    与疯狂格格不入的淡漠少年,想着与场面格格不入的事情。

    不知何时,少年的白色衣衫已被濡湿,那浓郁如墨的血色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魔族的血液,才会因为颜色太多而变得漆黑如夜。

    举爪撕裂,挥剑斩却。

    少年只是重复着这般动作。

    纤细单薄的身躯早已布满伤痕,隐约可以看见蠕动于其中的血肉,皑皑白骨几乎要裸露于青山间。

    若非体质被逆天魔龙爪改变,少年早就难以为续、力竭而死了。

    而且除却心力交瘁外,灵魂层面的污染更为棘手,平日里惯用的虚空之握不在身边,少年似乎只能任由至暗深渊,将自己拖至底层并肆意侵袭着心灵。

    只不过在意识逐渐模糊,灵魂被侵染得看不出往昔颜色时,自始至终,陪伴在少年身边的赤红色玉珏却于漫天血色里,映出那点淡蓝光点。

    轻抚着那令人心安的红玉,少年想起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手中危楼剑握得又紧了些。

    他不会死在这里。

    心之所念映于眼间,原本无神双眼异样澄澈清明,驱使着和鸣剑爪将身前魔族尽皆斩杀殆尽。

    可力有穷尽,本就单薄的少年更是如此,他扶剑半跪于山间逆天魔龙爪也无力地垂在身旁。

    “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地狱魔神传承者落于烛天南面前,指尖托起垂下的头,“只可惜我没看到你被魔族分食的景象。”

    地狱魔神传承者,自顾自地右手虚握,以残肢碎尸拼凑出令人作呕的怪物,摇摇晃晃地边掉落着破碎器官边朝烛天南爬来。

    无神浑浊的双眼望着那怪物,烛天南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颗圣灵丹用力按到丹田里。

    霎时间,中正浩大的气息于此间升腾,那磅礴气势连地狱魔神传承者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遗憾的是,那赫赫威势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连象征着六阶强者的灵翼,都不曾在烛天南身后显露绽开。

    “临阵突破,却没有灵翼,”看向击杀拼凑怪物的烛天南,地狱魔神传承者似笑非笑,“用这种邪魔外道的法子突破到六阶,值得么?”

    此时的烛天南,自然是给不了答案的。

    地狱魔神传承者轻抚虚空,如雨的黑蚀箭穿过无力反抗的烛天南。

    再确认烛天南已经死透,地狱魔神传承者才缓缓接近他,想要撕扯尸体好拿去喂家畜或是魔兽。

    可地狱魔神传承者,只是把手搭在烛天南身上,还未用力便有什么朝他的胸膛猛然袭击而来。

    若非力有穷尽,恐怕地狱魔神传承者,已经被烛天南穿过胸膛捏碎心脏。

    “给你希望,再让你绝望,”本就故意如此的地狱魔神传承者,捏住烛天南的右爪,视线却被淡蓝色光点飘散间的逆天魔龙爪给吸引,“逆天魔龙族人,难怪你能坚持到现…”

    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地狱魔神传承者瞳孔收缩,满眼骇然地看着,那飘散的淡蓝色光点勾连起烛天南背后淡蓝色虚影,和陛下赏赐给他的水晶碎片,化作淡蓝色的虚幻龙爪穿体而过。

    龙之天赋,法师之手。

    以及…

    世界法则,光暗双生。

    从地狱魔神传承者,将万余魔族传送而来那刻起,烛天南就猜测他应该有,承载着世界法则的水晶碎片,并且使得黑暗魔法附带有连接彼端的性质。

    烛天南作战时不施展奥术,便是为了迷惑地狱魔神传承者,以便在最后时刻借助世界法则越阶击杀。

    这场仗绝大多数情况,都在烛天南控制中,唯有灵魂受到杀戮气息污染超出他的预期,不过依然被枫玲儿偷偷放在赤红玉珏里,那片灵魂法则碎片给净化了。

    无奈地摇摇头,烛天南收起世界法则碎片,取出生命法则碎片将支离破碎的身体给修复好,又以魔法伎俩修补衣衫缺口、清理全身血污。

    似乎又变成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有所区别的似乎就只有缠绕于烛天南右爪上的苍炎指环,与同为传承之冕所化的青炎指环,相映成辉。

    摩挲着爪间的两枚指环,烛天南边思索着什么,边施展锋锐术以手甲遮掩着逆天魔龙爪。

    蹒跚走下山坡,少年在或诧异或敬仰的目光下,解除掉光明护盾的单向防御,未等他们挽留便又骑上龙血驹黑风离去。

    牧师们满怀敬意,甚至于偏向信仰地望着鲜衣怒马的少年,望着他那纤细单薄的背影。

    望着那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以万余魔族尸体硬生生堆成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