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谁欺负你了？”，宋茸茸柔软的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和偏袒，一下子就戳到了小孩子的心里去。

    何桥柏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刷刷的流个不停，吓得宋茸茸手足无措。

    “别哭啊，我又不骂你，谁欺负你，给我打回去，出了事儿娘担着。乖啊……”。

    哪怕小男孩儿看上去更加的有棱有角没有小女孩儿软乎，但是宋茸茸还是被他流个不停的眼泪给打败了。连累自己僵硬的手忙里忙慌的给何桥柏擦眼泪，只是却越擦越多。宋茸茸怜惜他，也有些无奈，从枕边摸出来一块手绢直接按在何桥柏的脸上。

    给他擦擦眼泪，时不时的又摸摸他的脑袋。至于劝解的话倒是没有再说，有时候眼泪既是最懦弱的表现也是最好发泄情绪的方式。父死母随，不论是情感上的忽然崩溃，还是对未来的茫然恐惧都深深地压在他小小的心上，稚嫩的肩膀还肩负不起太多重担。只是因为这个时代对男性的要求的特性，小孩子一直死死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有个放开的时候，宋茸茸也不想对他要求太多。

    毕竟这笨孩子，眼泪虽然流个不停，但是除了生理上不可避免的哽咽，几乎就跟开了静心似的，愣是一个字也没哭出来。看得宋茸茸是既无奈也心酸，不过看在小孩儿如此努力逼着的份上，她也愿意保护他的这份纯真得有些笨拙的自尊。

    在小孩子的眼泪里，静默着静默着宋茸茸忍不住困意涌上头来，恍恍惚惚的想要将这来得不是时候的睡衣赶走，奈何瞌睡虫的能来哪里是宋茸茸这才活过来的人能抵挡的？就在人家的泪水里睡过去的前一会儿，宋茸茸想自己大概真的不是一个母亲。哪有孩子还在哭，当娘的就困得着不住直接睡过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人家小孩子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等宋茸茸再一次醒来之时除了房间里那一盏并不明亮的有灯，也就只有清浅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而守在她床前的并不是她那个看上去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哭起来比林妹妹还要厉害的便宜儿子，而是记忆深处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甚至有些阴鸷的大哥和比她小了整整十三岁的幼弟。

    同样都是这具身体的至亲，但是宋茸茸更愿意面对她的便宜儿子和女儿也不愿意看见这两人，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在她弟弟宋敛炯炯有神的眼睛的注视下，宋茸茸就算是想要装睡继续睡下去都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喏喏道：

    “大哥，莲儿……”。

    若是真正的血脉亲人自然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对宋茸茸来说确实第一句话就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你们吃了嘛？来干什么？

    “四姐，姓何的有什么好的，你怎么能做傻事？你把我与娘置于何地？你若是再这样，那就与我归家去……”。

    “慎言。”，如同古佛坐钟的宋沅这才开了口，冷冰冰的话语与他的神情没什么两样。只是明明他为长兄却纵容着幼弟畅所欲言，若说这不是他的心里话，宋茸茸直接倒立翻白眼。

    “莲儿，蓉娘是我们宋家的女儿，家中自会护她一席之地。离心离德的话莫要信口开河，再有下次周礼十遍。”。

    “哼……”，宋敛这次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宋茸茸扶了起来，将枕头也立了起来垫在宋茸茸的身后。接着又连忙给宋茸茸倒了杯水喂到嘴边，连开口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宋茸茸留。显然小小少年这些事是做惯了的，一点儿磕绊都没有。

    哪怕少年一开口就是怼人的话，但是此时此刻宋茸茸却没有一点儿的反感，反而心里划过一股暖流。不论是谁都希望被关爱，被在意，哪怕来自于陌生人。

    因此对比之下，宋茸茸的心一下子就偏到了小小少年的这一边，况且这还是宋蓉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大哥说莲儿做什么，他所做所言不尽数来自父母兄长的言传身教？大哥今日若是为了教训莲儿而来，那便不要在我这地儿说，省的说得人头疼，你我兄妹又闹得不欢而散。”。

    宋茸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开口就火药味这么重，明明只是想小小的维护一下少年。只是看着宋敛和宋沅没有什么变化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大概平时的宋蓉与她的这位大哥平时就是这么个相处模式，宋茸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说她表示不理解，倒是不妨碍她表示佩服。

    “宋蓉你是怎么想的，当初不教你嫁与这人，你是半点也听不进去，寻死觅活的非要嫁过来。嫁便嫁了，出嫁之时一再告诫与你你年纪小，莫要叫人哄骗着早早的生子，你也半个字听不进去。如今这番做态又要闹什么，你若是死了，可有考虑过你拿命换来的这几个孩子怎么办？”。

    “指望亲家老两口，还是你婆家的这些叔伯兄弟？莫要忘了人家有自个儿的孩儿要养，凭什么要养别人的崽？至于娘家，你好不容易奔了个清白身，当真愿意你的孩子再入贱籍？”。

    “你若是连这点儿都想不明白，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那点破事儿，我劝你死之前先亲手了结了你的四个孩子，免得活着遭罪……”。

    “大哥……”，宋敛一脸不赞同的打断宋沅，显然后面越说越过分的话不在少年的预料范围之内。

    “怎么跟之前我们说的不一样，莫要恐吓她。”

    宋敛给宋沅手里塞了一杯水，连忙伸手握住宋茸茸的手，满脸的惭愧与担忧。

    “四姐，不要听大哥瞎说。来之前，娘交代我告诉你，你还有娘，不要怕。四姐不仅有娘也还有莲儿，还有不会说话的大哥。”。

    “四姐，四姐夫虽然走了，但是只有四姐好好的他才能走得安生。四姐也不愿意四姐夫走都走得不安生是不是？”。

    宋茸茸冷眼旁观，觉得这兄弟两个哪怕差着一二十岁但是不愧为亲兄弟，一唱一和默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