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术士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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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破幻

    正在司马承贞的双眼要闭上的时候,忽然听得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再听一声水响,只见波光之中,一只修长白洁的手,从湖面伸下来,那手的食指上戴着一只青玉戒指,戒指上錾着一个“风”字,承贞猛的睁开双眼,拼命的挣扎着双手,叫道:“师姐!救我!”

    那人跳入湖水中,但见她星眸黛眉,玉面绛唇,冷艳动人,能让人感受到她从内而外的英气。此人,正是司马承贞的师姐,上青门第四代巽门门宗李雨苍。

    李雨苍一把抓住了承贞的手,看似正欲将他救起来,却没想到又从背后拔出剑来,直刺承贞的胸口,一击穿膛而过。

    承贞大惊,一眨眼钟铃声停了下来,身边四下又回到了那月下的柳树林中,他大口喘着粗气,转过头来看见千唤已经倒在地上:“唤儿!”

    待要去将千唤扶起来,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方才中剑之处竟有一个冰窟窿,六根冰丝从里头紧系着心脏。

    “天蚕......冰丝......”承贞有些精疲力尽。他抬头顺着着冰丝看去,原来连接在那崔落花真身的手指上,那无名指只轻微一颤,承贞便负痛不住,跪在地上。

    崔落花笑道:“司马承贞,你可曾体会过,心痛的滋味,哀大莫过于心死,今天也让你感受一下。”

    承贞捂着胸口,忍着剧痛叫道:“我甘心受死,你放过唤儿,万事于他无关。”

    崔落花大笑道:“他是你上青门的弟子,你说与他无关?我告诉你,我会帮蛟头屿杀光你们上青门所有人!一个不留!破!”

    只见崔落花凤眼圆睁,怒喝一声,双手合拳,那冰丝被这么一拉扯,从承贞身后的云雾中飞来六张铁符纸,原来正是先前对见龙掷出去的那六张符纸,符纸如六把飞刀一般,电光火石的瞬间,穿心而过,那胸口的冰窟窿崩裂开来,像铜镜碎裂了一般,散落一地。

    鲜血迸射了出来,承贞倒在了地上。

    崔落花单手旋持六张铁纸符,舔舐着上面的鲜血,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父亲,妹妹!我替你们报仇了!哈哈哈......”她的笑声中,掺杂着凄惨的哀怨。

    她冷眼看着承贞的尸体,脸上的浓妆已经被泪水染花,她站起身,那魂魄逐渐和她合为一体,她身上的电与光犹然存在,仍旧滋滋作响,她看见承贞身旁插在地上的亢龙骨剑,便去拔了剑。

    崔落花端详着这把亢龙骨剑,冷笑几声,权且将剑当做拐杖使用,向前去艰难的走了约三步,步履蹒跚。

    此时,崔落花突然看见,那司马承贞的尸体开口说了话:“挥霍梦幻顷,飘忽风电起。”

    崔落花大惊,思忖着:“不可能!”她跃上前去,使亢龙骨照头斩去,只见那尸首登时化为十多只雪海燕四散惊飞,哀啼悲鸣。

    崔落花倒吸一口冷气,但看那些雪海燕有的停在树梢,有的悬在半空中,有的伏于地上,还有的立在石头上,一只只展翅悲鸣,转瞬间都化作司马承贞的样子,见他们都轻轻摇动着折扇,面无表情的盯着崔落花。

    崔落花慌乱四顾,拔剑来左扫右砍,抽出符纸来前掷后射,那众多司马承贞又都化作了雪海燕躲避着,须臾,纷纷飞往一处又合为一人。

    而那亢龙骨又变作了长鞭将崔落花紧紧的捆住,承贞一招手:“来!”只见那亢龙骨剑的剑柄,又落在了承贞的手中,他提了提剑柄,那长鞭又捆紧了三分,雷电又在龙骨中发作了。

    崔落花瞬间被灼烧的痛不欲生,跌倒在地上,只听千唤从司马承贞的身后走出来,叫道:“好玩不?你那迷幻的把戏也敢在我师父面前摆弄,你粉骷髅也是方门中人,竟不知我师父是什么人吗?嘿嘿。”

    承贞道:“唤儿,休要多言了。”他注视着崔落花,慢慢的说道:“我不能留你......为害上青......”

    崔落花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她已经渐渐散失了元气:“司马......”她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份力气。

    承贞竖起双指,念动真言:“雷行天下,物与无妄!”只听得半空中电闪雷鸣,亢龙骨中得闪光滚滚涌现,崔落花得真身陷入了灼热的苦海之中,她一声惨叫,只一刹那间,肉身便消失在了电光中,接着一缕红色的烟升腾而起,随风而逝,荡然无存。

    “不要......”崔落花的那一缕魂魄眼见肉身被毁灭,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纠缠着她,但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就连她这一缕魂魄,也即将燃烧殆尽,只见那魂于半空之中,缓落在一块磐石之上,原来承贞实在不忍心,已收了亢龙骨。

    承贞走到了石头前,弃了剑,默默流下了两行泪水,那崔落花的魂魄已经变化了颜色,正在无力的发出一声呻吟,她慢慢抬起那魂魄的手,指向承贞道:“救我......”她曾经是那么痛恨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

    承贞闭上眼睛,不能直面这魂魄:“你这是何苦啊!”

    千唤上前道:“师父,何必像儿女一样哭呢,斩草要除根!”

    承贞怒斥道:“畜生!想报那一剑之仇是吧,那一剑若不是她留心,你已经没命了!如今她这魂魄早晚便自己消散了,你还嫌不够是吗?我叫你收好山林,谁叫你来,滚回去!”

    千唤从来没有见过承贞如此失态,如此伤情,如此气怒,便一时不敢言语了。

    再看那魂魄,雷电的余波闪动,只把她震的颤抖不停,不时发出好似回光返照的呻吟声。一丝眼泪,竟然从那魂魄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承贞伤心,他自小与崔氏姐妹的回忆,涌上脑中,他想要去触摸那魂魄的脸颊,却又觉得无礼。他抬头看着云雾中的那一轮若隐若现的明月,叹息道:“我终究是欠你们的,他日九泉之下,无颜再相见了。我如今身担乾门门宗重任,尚不能死,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