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骑复活之苍穹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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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六姨娘的礼物

    又两月,隆冬至。

    而地处中原偏南的鹿野城,却下了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雪。

    连着二十日来,天空日日阴云如铅,夜夜狂风席卷。

    暴雪漫天飞舞,犹如鬼哭狼嚎。

    城中官道交通尽数阻断。

    大户人家尚可勉力维持;而普通百姓家,多炭火告罄、粮油耗尽。

    更有甚者,房屋因暴雪坍塌,不论老小,只得暴露暴雪当中。

    百姓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

    深夜,鹿野皇宫,六公主府上。

    “老大那边还没动静吗?”

    “殿下,大殿下那边连日紧闭宫门,只是每日起炉炼丹,其它没任何消息传出。”

    “笑话,一辈子口口声声自称佛门弟子、不惧生死。临了却知道怕死了。安抚司呢?他们眼睛瞎了吗?百姓冻死得冻死,饿死得饿死?就没一点应对之策吗?”

    “城内外三十里内交通阻断,且这暴雪不知要多久,安抚司只敢每日保证宫内和六部官员家眷日常用度。至于百姓。没大殿下令旨,那安抚司怎会私自放粮赈灾。”

    “隆恩寺那边呢,三姐那边可有难处?”

    “三殿下那边一向粗粥淡饭,三餐尚能维持。只是火炭已绝三日。”

    “天牢那边呢?”

    “天牢那边,已无任何供给,每日稀汤薄水,已有数人陆续亡命。但徐驸马,却把您送去的那份救济尽数分于牢中老臣。但若总如此,应该抵不过三日。”

    “天牢守卫如何?”

    “撤去许多,昨日只有四十余殿前军守卫。”

    说话的正是当年的六公主和九品剑侍洛妃云。

    而洛妃云就是两年前刺杀李墨愆的黑衣刺客。

    她还有个另一个身份,便是二十多年前代替李墨愆被送进鹿野皇室的女婴。

    也就是花魁游狄之女。

    二十多年前,六公主年方十二,有九品剑侍十八名。

    但自当年徽州一事,六公主犯上怒,十八剑侍被消去一半,只留九名。

    不仅如此。

    当日回京,礼部、刑部、兵部、京都府、宰政卞夏皆弹劾三公主、六公主失仪之过。

    大公主更是心狠,借机谏言:大莽国近来屡犯我鹿野边境。只是我鹿野新定,国库尚不丰足,需休养生息。现下大莽虎视,唯与其修好,方能为鹿野换得片刻喘息。

    姜丰浩道:依你看,如何于那大莽修好。

    大公主:陛下可令三妹、六妹和亲大莽,将功赎罪。据儿臣所知,大莽大皇子、二皇子手握重兵三十万,随无太子之名,权势却在太子之上,陛下可休书和亲,以抚其心。

    此时,三公主年方二十有一,二六公主年方十七。

    而那大莽二位皇子,粗鄙武人,年龄均已四十往上。

    所幸,两位公主虽有过失,但皇帝及太后也算珍视庇护。

    故大公主之计未能得逞。

    此后,大公主又屡次企图勾结大莽制造边境纷争,并提出和亲策略。

    无奈,司马一家以死力戍守边疆,五子活一。

    大莽虽觊觎侵占,却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

    因此,和亲之事最终无果而终。

    六公主回想起往事,心中依然愤慨不已。

    同母所生的长公主,竟然对亲生妹妹心怀叵测,屡次欲送其入虎口,受异族侮辱。

    相反,自己虽与三公主非同胞姐妹,但三公主对自己却处处忍让,宽宏大度,视为知己。

    六公主又问:宫里那边呢?

    洛妃云:陛下那边,每日凭不花和尚所炼丹药续命,虽一吸尚存。但……

    六公主见其犹豫,急问:但什么?

    洛妃云见公主动怒,只得如实相告:但好像被控制了心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昨日,陛下于榻上突然暴起伤人,竟咬伤宫女数名,啖肉饮血,十分惨烈。

    六公主闻言,神情激愤,拍案而起,下令道:速召九品剑侍,传令黑骑入京。

    洛妃云回应:公主,大雪封路,召集九品剑侍虽非难事,但三千黑骑远在漠北不毛之地,赴京之路漫长且险阻,恐怕需耗时数月。

    六公主镇定自若,回应道:无需担忧,照令行事,我自会有所筹谋。

    却说这六殿下,较之往日娇蛮的六公主,已今非昔比。

    这么多年来,奸臣当朝,大公主权势遮天,谋害苍生。

    而六公主贵为皇族,当年却主动辞去皇族各种优待,只于宫中一角,留陋室四间,废地一亩。

    每日养花种草,习练武艺。

    这些隐忍之举,果然奏效。

    大约这鹿野皇室里的人,到死都已忘了这位“刁蛮公主”的存在。

    事亦如此。自此后,皇帝、太后未曾和六公知有一面之照。

    而暗地里,六公主却在徐家的支持下,于十二州军中培养亲信。

    并于漠北荒凉之地,培养黑骑三千。

    这黑骑兵,皆是鹿野各州失家、失亲孤儿,且男女皆有。

    黑骑无凡人情感,无凡人痛苦,无凡人恐惧。

    其甲胄,以玄铁成,坚固无比。

    其战马,皆千里足,迅捷如风。

    其武功,皆十步杀,以一敌百。

    这三千黑骑,可敌十万雄兵。

    六公主之所以让洛妃云不顾路途遥远密召黑骑。

    实因,一月前,这三千黑骑已如鬼魅,隐藏到了鹿野城外一百里外的密林中。

    率领黑骑的,便是北荒镖局的总镖头李墨愆,和司马常山嫡孙女司马雪娇,

    此事,为诸位详细说来。

    却说北荒议事后。

    几月来,李墨愆日间操练兵马,广积粮草;夜间习练武功兵法,日进千里。

    三千镖车变战车,千帆镖船变战船。

    十余万将士枕戈待旦。

    欲于腊月起兵,席卷鹿野十二州,一举推翻鹿野皇室。

    是夜,李墨愆请徐一鹤、孙瞎子、仆若田于军帐。

    众人坐定,李墨愆直言:北荒虽已拥兵马十万,且粮草丰足,但我实不想再让四方兵祸四起。

    这鹿野建国不足百年,数十年穷兵黩武。如今百姓尚在喘息之间,若今日我等再起兵戈。

    百姓何以活命?以一人之私,而涂炭天下,和鹿野皇室有何区别?

    徐一鹤、孙瞎子,听闻此言,甚觉欣慰,面露喜色,暗自交换眼色。

    但徐一鹤仍试探道:愆儿可知,鹿野建国来,尚不足一甲子。但连年征战,赋税苛捐压得百姓生不如死。眼下,鹿野因大莽连年边境侵扰,不但三五男丁悉数随军,就连五旬老妪也被征入军中,埋锅造饭。况且我鹿野四大家族,即将面临兵祸,或遭灭门之灾,如此形势危急……

    孙瞎子趁机问道:徐先生,眼下可有两全之策,即不苦了百姓。又能……

    徐一鹤不等孙瞎子说法,急忙道:倒是有个两全之策。

    李墨愆问:祖父请讲,若是既能免去百姓之苦,又能保全北荒和徐家,还能救出愆儿父母,我定赴汤蹈火……

    孙瞎子、徐一鹤相视而笑,便将这黑骑一事和盘托出。

    是夜,李墨愆和仆若田即携带黑骑兵符,远赴漠北。

    一路跋山涉水,马不停蹄,车不靠馆,短短十天即至黑骑兵营。

    黑骑统领,不是别人。

    正是昔日司马常山之孙女,司马雪娇。

    其虽一身男儿装扮,实为傲娇女子。

    其自小跟六公主研习武术兵法。

    故一生不服任何人,唯以六公主为心中至上。

    此时虽年仅十七,但却把这三千黑骑治理得服服帖帖。

    司马雪娇见李墨愆亮出手中黑骑兵符,并不服气。

    冷声道:调动黑骑,是非儿戏,仅你这一枚兵符,怎能作数?

    李墨愆急道:见兵符,如见殿下。如今,事出紧急。黑骑要于十日入京,须连夜拔寨起行,耽误一日,你可知应当何罪。

    司马雪娇嗔怒:你当我是吓大的。这黑骑兵符,要两枚合一。不巧的是,我那枚昨日丢了,现下你只亮出一枚,我怎知是真是假?

    李墨愆见此人如此无礼无理,虽往日生性和缓,但此刻也是极为愤怒。

    斥问道:你丢兵符,已是死罪,此刻又如此推诿,你……

    面对此刁蛮之人,李墨愆竟然语塞。

    司马雪娇不等他说完,于马上笑得花枝招展:此事容易,如果你能胜我,我便认那兵符为真?

    李墨愆怒道:果真如此?

    司马雪娇长枪一指道:军前无戏言。

    李墨愆缓缓道:兵器无眼,杀了你,可有怨言?

    司马雪娇长枪一挑:你那兵器无眼,我这兵器可有眼。今天若不在你身上捅几个血窟窿,难消我心头之气。

    两人对峙间,只听李墨愆随行马车中传来一句:雪娇,还不见过少公子?

    说话之人正是仆若田。

    听闻车中之人说话,司马雪娇飞身马来。

    蹦蹦跳跳来到车前,掀起车上棉帘,搀扶仆若田下车。

    说道:仆先生,你怎么来了?我和这小子闹着玩呢,那黑骑兵符我怎会不认得?只是……

    仆若田问:只是什么?

    司马雪娇撇了一眼李墨愆说:只是,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怎能服我三千黑骑。仆先生您也知道,这黑骑很难管的。

    仆若田笑道:那你可知他是何人?

    司马雪娇嘴一撅:我管他是何人?就算是那大殿下的私生龟儿子来了,又能怎地?

    仆若田赶紧摁住司马雪娇的嘴,小声说道:不可胡说,他就是三殿下的独子李墨愆啊,难道你没收到飞鸽传书吗?

    司马雪娇嬉笑道:当然收到了,要不他早成肉酱了。但书中只说有人接我统领黑骑,但没人说是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啊,你看他,简直一阵风就吹倒了。

    仆若田心说:万人皆貌相啊!

    李墨愆看两人嘀嘀咕咕,颇为不自在,但也只能忍着、等着。

    待两人踱步至李墨愆马前,司马雪娇又开始挑衅了:小白脸,我问你,若把黑骑交于你,你有何能耐统御他们?

    仆若田赶紧向李墨愆使眼色。

    李墨愆便已识破司马雪娇之伎俩

    只见他不慌不忙下得马来,向仆若田施一礼。

    然后大喝一声:起。

    只听得仆若田所乘之车顿时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十二柄幽云剑破箱而出,横列黑骑营上空。

    一时电闪雷鸣,日月无光,狂风四起。

    兵营内一时战马嘶鸣

    司马雪娇见状,不甘落后,持一柄铁枪在手,腾空而起,直冲那十二柄飞剑飞去。

    仆若田见状,心道:完了,这妮子死定了。

    只见司马雪娇持枪闯入剑阵,初始还能抵挡一二。

    但不过片刻,十二柄飞剑已成圆形,剑尖直指其头颈,铮铮作响。

    此时若李墨愆手指一动,司马雪娇必是人头落地。

    仆若田紧走几步,连忙上手,扯住李墨愆衣袖道:少主不可鲁莽,这司马小姐自小让六殿下宠怪了,可如此乖张,您可别和她一般见识。

    李墨愆此刻怒气正盛,哪肯听他的。

    唤一声:斩。

    只见十二柄飞剑往下移了几寸,只奔司马雪娇周身胄甲。

    这胄甲虽是玄铁制成,但仅在剑气之下,已然破损成粉末。

    而李墨愆,只是给了她半分颜色。

    司马雪娇哪见过这等阵势。

    心道:我就和他开个玩笑,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认真了。

    再说这司马雪娇,虽然常年操练三千黑骑,但仅在严明军纪,监督训练。

    实际武功却远在三千黑骑之下。

    此刻见主将受辱,黑骑众将怎会甘休。

    只见三十余黑骑自营中手持长矛驭马冲出,如魅影般直奔李墨愆。

    李墨愆见此,喊一声:剑归。

    十二柄长剑纷纷飞入其背后剑囊之中。

    可知,这十二柄幽云剑,每柄都重达几十斤

    此刻李墨愆身上已背负几百斤重量之剑铁,却似身负羽毛,神情自若。

    司马雪娇失去剑气笼罩,从数十米高空跌落下来,正当落地之际。

    幸得仆若田飞身上前,为其借力,方才站稳立定。

    司马雪娇面含娇羞,忿忿看了李墨愆一眼,从腰间掏出另一块黑骑兵符,掷向李墨愆面门。

    李墨愆也不看那兵符来路,只伸出手,那沉重的兵符便似一张薄纸,落入手中。

    两块黑骑兵符合二为一。

    李墨愆高高举起兵符吼道:兵符在此,再敢造次,必取尔等性命。

    此时,为首的黑骑将领,见识了李墨愆的此番神迹,在加仆若田施以眼色。

    急忙下马,放下手长矛,恭敬道:北荒黑骑众将,参见少主人。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娇呵:且慢,仆先生和墨愆哥哥此来,行程遥远,小妹还未来得及给两位接风洗尘。尔等方才真真是无礼!

    此刻,只见那司马雪娇已换了一身女装,娇滴滴挡于黑骑和李墨愆之间。

    黑骑众将见此情景,皆觉惊讶,但终是忍住了揶笑之声,

    李墨愆此刻更不知如何是好。

    心道:若说无礼,你才是那最无礼之人,做出那无分青红皂白,刀兵相见之事。

    见众人此番表情,司马雪娇莲步上前,拉住李墨愆手臂道:我就说墨愆哥哥最疼我了,怎忍心伤害小妹呢?

    司马雪娇此时状态,让众黑骑将士瞠目结舌。

    多年来,这小女子对他们而言,如同鬼魅。

    此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