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的三围
赵安倾神色羞恼。
这人真不害臊。
“我是多问了一些,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我嫁过来的目的,是相夫教子。”
“可你既是我的夫君,就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什么话更是不应该藏着掖着,需坦诚相待。”
在她看来,夫妻,就是一生相扶,相濡以沫。
就是互不隐瞒。
“你认真的吗?”
沈顾一阵无语。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道理,什么叫做有话就要坦诚相待。
沈顾差点给绕进去了都。
就算是夫妻,也不可能说没有各自的秘密。
那小时候谁还会尿过床,还没梦过小姐姐是吧,谁没点不能说的三瓜两枣了啊,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绑一起,那不驴唇当了马嘴,胡说八道这是。
赵安倾神色淡淡的道:“难道不是吗?夫妻如果藏着东西,平日里岂不是会让对方怀疑,这本就是忌讳,夫妻若不同心,家中如何能兴旺,但凡有事,都需要坦诚布公才是和家之道。”
夫妻同心不代表就一定要双方都赤条条,什么都跟对方说。
沈顾皱了皱眉头。
“先不说咱们关系现在还没如此深入刻骨,就算是真的关系深了,也不存在所谓的任何事都要互相知会。”
“有些是属于家庭之间需要互相了解和一起去经历的,可以拿出来摆在桌上,有些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影响家庭和谐,夫妻情感的,自然没必要摆上台面。”
沈顾皱了皱眉头。
隐私权必须受到保护。
“哼,除了做贼心虚之事,有何不可跟外人言之语。”
赵安倾神色平静,她自幼就看到,她母亲怎么做一个妻子的。
从来不欺骗,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故意藏着掖着。
她父亲同样也是,有什么话,都会跟她母亲讲。
“但凡可以说的,又有何惧别人知道。不能说的,便也差不多是一些遭人议论之事。”
沈顾眉头皱起。
糟粕的思想观念,非常强烈。
“那我倒要问问你,比如我有一个关系好的女子,这不算什么告不得人的事吧?”
赵安倾跟着皱了皱眉头。
“只要你不和她苟且,不算。”
“那就是了,我只是以前和她关系好,平常有些许来往,互相帮助,那我还能有事没事,跟你说我曾经跟对方如此互相帮助,无话不说,谈天说地?”
“我不想听。”赵安倾咬牙道。
“你莫将你那些讲来,凭白辱了我的耳朵。”
“我只是举例而已……”
沈顾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要告诉你的是,谁都有自己觉得应该说的话,应该做的事,不应该说的话,不应该做的事。”
“而从理论上来讲,每个人也都有自己属于自己的秘密,这叫做隐私权,不可侵犯。”
赵安倾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隐私权,听都没听过。”
沈顾忍不住道。
“就是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不可以拿道德绑架,夫妻关系也不行,明白了吗?”
赵安倾缓缓的摇了摇头。
“反正我只知道,做的事不是亏心之事,就没什么好不跟人说的,这也是我母亲一直在做的。”
“别人在做的,不代表就一定是正确的,每个人都是独立自主的,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权。”沈顾沉声道。
赵安倾脸色一变。
这话她隐约有几分不敢接下去。
她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听话,顺从,若是嫁了夫君,更是要知书达礼,一心扶持。
更不能随意忤逆夫家。
更别说是欺骗。
沈顾也知道,眼下跟对方讲人权,讲所谓的思想独立自主,过于超前。
吸收效果上面,想来不会太好。
“我换个思路。”
“你说我不可以藏话,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我就要问了,那你又何尝是对我知无不言?”
对方思想观念,不可能那么快更改过来。
所以只能让对方从现实之中,感觉到她所坚信的信仰问题出在哪里,方才能仔细进一步去思考。
赵安倾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眼有倨傲。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不敢与人说的。”
“那行,如果你真的什么都跟我知无不言,那我肯定也跟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安倾神色淡淡的道:“当然。”
沈顾直接道:“那我问你,你三围多少?”
“三围?那是何物?”
赵安倾小脸充满好奇。
这人怎么总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词汇。
从刚才到现在,说了一堆她听都没听过的奇怪词汇。
什么三围,那是何物?
“三围就是你的胸围,臀围,腰围,做衣服时给你量的,你胸多大,屁股多大,腰多圆。”沈顾娓娓道来。
“你你你……”赵安倾神色羞怒。
“你怎么问我这个。”
沈顾神色疑惑。
“我就奇怪了,你问我,我不喜欢回答的问题可以,我问你就不行了?”
赵安倾神色焦急。
“这,这如何能一样。那是我女儿家的私人事情,自是难以启齿。”
“说得好,那我也有我不想回答的理由。”沈顾大手一拍。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那我要说的是,我不想说的那些,也是属于我不好启齿的私事。你有你的人权,我亦有之。”
赵安倾一阵咬牙。
“你这个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沈顾伸手拦住。
“非也,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这就跟你的三围一样,你同样觉得非常重要,于我同理。”
“你我都觉得很重要的情况下,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有人以夫妻之名逼你这么做,那么你要做的不是顺从,听话,而是思考,思考要不要,应不应该讲。就算是夫妻,也没有任何权利共享你的所有秘密,逼着你赤条条尽露于他面前,那不是所谓的相濡以沫,而是被私欲思想束缚的累赘。”
“同理,我也是。”
赵安倾神色震惊。
“你,你,六皇子你……”
让她一时之间,整个人心中既震惊,又迷惑。
不知为何,她总觉此人一些说法,让她心中大为惊震的同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她之前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坦诚相告,互不隐瞒,才是所谓的模范妻子,夫妇齐心。
可今天听了什么隐私权,人权,一下子让她整个人心里乱糟糟的。
沈顾见她不说话。
自己将茶杯取过来,给自己倒茶。
人权的第一要素,就是互相有自己的隐私权。
自己是独立的一个人。
她同样是独立的一个人。
不能因为所谓的夫妻关系,就呈现出知无不尽,才是好妻子好丈夫的假象。
这不是好妻子好夫君。
而是一种思想道德束缚。
对于双方,都是折磨。
“我……我。”
赵安倾咬了咬牙。
不管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
现在她一定要先弄明白,所谓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露平静的冷漠。
“那我跟你说,你就跟我说了吗?”
“咳咳。”
沈顾一时间噎住茶水。
“不是,你就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我的中心思想,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权,这是别人没办法侵犯,也不会因为所谓的夫妻关系而改变。”
赵安倾这会儿,虽有所领悟,可并不会因此放弃。
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刚才说了,我只要知无不言,那么你也要言无不尽。”
不就是自己的三围。
跟父亲母亲,还有府里的安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其他的我暂时不知道,但,我,可能,可能……”
赵安倾抬起手。
诚然她心中决定要说,可是话到嘴边,依旧不免几分羞耻。
而且,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她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个瓷碗上。
脸蛋瞬间一片酡红,似天边彩霞,美不胜收。
“差不多就是……”
“行了行了,你多大我也不知道,你空口无凭,我又真不能你说了就信,别说了。”沈顾叹了口气。
说出来,麻烦是麻烦了一点。
好在他这会儿,同样是想到了一个补救的方法。
自己只要后面再以她背靠凌侯府,让她投鼠忌器。
此女想来会顾虑至深,不会去胡说八道。
按照她现在展现出来的性子,只会不断刨根问底。
到时候要是因为好奇之下,往其他地方去着手犯了错触及其他问题,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此倔强,沈顾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听了只言片语,去胡乱打听,从而闹出更大的麻烦。
赵安倾咬紧红唇。
“我没骗你。”
沈顾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父亲,不会有事,我知道你担心的,不外乎就是接下来,是否圣上会对你家不利。我现在可以确切的告诉你,你父亲,你赵家,不会有任何问题。”
赵安倾娇躯微微一震。
“真的?”
皇帝所为,后续如何,无人可知。
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我父亲真的不会有事?我刚才听你说什么其他皇子,又是欲言又止,我还以为我侯府受到了什么牵连。”
沈顾一阵不满。
“你听我说完。”
“你侯府千金嫁给我,若皇帝在胁迫你们家,会引起更多猜忌,人人自危,因为你侯府都那么听话把女儿送过来了,还把你们家往死里逼,以后谁还敢替皇帝办事。”
“你嫁给我,也是皇帝最想要的结果。”
“眼下我娶了你,是所有变数中,最是安全的一点。”
这个赐婚,从来就不是所谓的给凌侯府下马威。
有这个原因。
但同样的,也还有其他的几个原因。
“变,变数?”
赵安倾神色茫然。
什么意思?
她似乎隐约,抓到了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就是你嫁给我,是最不会出现变数的一个结果。”沈顾轻声道。
赵安倾拧着漂亮的眉头。
嫁给六皇子,是所有变数之中,最安全……
她瞬间娇躯一震。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皇子?”
她本就聪灵伶俐。
从沈顾这一句话之中,立刻找到了关键。
嫁给六皇子,是所有变数之中,最安全的。
结合之前他说起来的其他皇子。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她的赐婚,可能不仅仅只有六皇子这个人此局面之中。
“我也是猜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之前有其他皇子,跟皇上求婚。想来是皇子在宴席之中,讨论过你已到待嫁,于是有人起了心思,让皇上赐婚,方才有此一个局面。”
沈顾脑海中过滤了一下。
以目前来看,能如此胆大,跟皇帝求赐婚的。
应该不是太子,也不是拥有京城巡防的三皇子。
而是,同样没展露出所谓野心的沈阅。
此人虽说是贵妃所出,可身旁没有势力,没有后台,不拉帮结派,算得上是另外一个六皇子。
他如果去让皇帝赐婚,并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折。
“我明白了。”赵安倾眼神闪动。
“难怪,我父亲也在奇怪,为何皇上突然降旨赐婚,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定然有人想要了我,要娶我为妻,皇上在想到把我许配给你。因为若是真的我跟哪位皇子亲近了,我凌侯府在朝中举重若轻,定然会引起左右倾斜。”
赵安倾越说,心里越是欣喜。
逐渐弄明白了其中的风险。
“而如今我被赐给你,就是皇上担心我真的跟了哪位皇子,从而产生不可预知的变数,索性将我许配给你这个一点用没有的六皇子。”
赵安倾神色欣喜。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成功嫁给六皇子,中间没有其他曲折。
那么父亲母亲他们,就是安全的吗?
沈顾脸色一阵难看。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什么叫做没用的六皇子。”
不是我,你现在还因为这桩婚事蒙在鼓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安倾难得脸蛋一红,在她脸上出现如此表情,可以说是非常少见。
眼下,她诚然是知道大概。
可是……
真正分析出来的人,就是眼前这位,自己口中认为的没有任何作用的六皇子。
“他竟然仅凭一个宴会,其他皇子议论过我,到嫁之时,就将整个局势解析得如此清晰透彻。”
赵安倾心中不免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