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走进厨房，煮饭，炖鱼，没多久中午饭便好了。

    时间却难以把握，这年头钟表贵，不但要钱，还要票，莫说乡下人，便城里人，大多也难以承受。

    是以只能凭感觉，差不多就去上班。

    下午的工作平平无奇，闲来无事，他把原材料中少量的马鬃跟棕丝进行了同样的处理，却不是为了软化，而是为了脱脂。

    脱脂后的马鬃，亲自动手，加上徐婧和打杂的，共得牙刷三十六把。

    这属于是高级货。

    集体的便宜自然也不能占。

    是以一番商讨后，定价四毛，现场售卖。

    要的人不多。

    也就梁国华等极少数，因为条件比较宽裕，又想捧个场，加一起要了十四把。

    剩下的没人要，他便大大方方拿了八把，余十四，本以为徐婧要个三五把就顶天了，结果人家兜里有钱，直接包圆。

    转天后续工序便展开了。

    按照计划，前一天开出的料，共计两千余，由梁国华亲自陪同，送到第一生产队。

    这批料在尽可能照顾困难家庭的原则下，均匀的分配到各家各户，因为是第一次，需要指导，监督，是以又忙活了一整天。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重复，第二生产队，第三生产队……

    不知不觉便是近一个星期。

    “统计出来了。”

    “截止目前，厂里共生产牙刷一万九千六百把，使用木料约六百五十公斤，棕皮约四十三公斤，柴草约一百二十公斤，石灰约八公斤，折合成本约九十六元。”

    “物料之外，厂内，场外，记工分共计两千六百八十，按每个工分六分钱计算，合一百六十元八角。”

    “……”

    时间已经步入四月。

    经过近一个星期的努力，终于，各方面都稳定下来，平均每天可得合格产品三千余，总库存则来到惊人的近两万。

    陆言拿到结果，瞅了瞅，问道：“你怎么看？”

    “我觉得还行，成分方面，算下来一支不到一分五，这样即便一支就卖一毛钱，利润也十分客观。”

    “唯一的问题在于，量太大，单靠自己可能很难卖掉，或许需要跑一趟供销社。”

    徐婧如实答道。

    成本的确很低，没有场地租金也不算设施使用折旧的情况下，单支成本也就一分多点。

    这意味着利润空间很足，很有赚头。

    但产能过大，一天三千多，现有的经营环境很难把东西都卖出去也是不争的事实。

    陆言点头：“的确如此，那就跑一趟吧，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要让人看到成绩。

    另外，这个成本要重新算一下，太低了，不利于要价。”

    “太低了，不利于要价？”徐婧微微蹙眉，很快便明白过来：“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五分吧！”

    “你想想办法，成本，至少要做到五分，这样一来咱们的出货价便最少能达到八分。”

    其实陆言也摸不准。

    若是供销社那边好说话，集市卖两毛给那边一毛多能答应自然最好，轻轻松松便能把钱赚了。

    就怕人家较真，要核算成本再定价。

    徐婧便有些错愕：“五分？你是认真的？”

    感觉就是在耍弄人。

    成本太低不利于要价她能理解，提升纸面成本，一定范围内她自以为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成本不足一分五的东西，要做成五分，不是耍人是什么？

    真以为人家都是傻的，写什么人家信什么？

    陆言若无其事：“当然认真的，这事你先琢磨吧，反正还有时间，实在不行，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想。”

    语落，拍了拍手：“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正好明天星期天，我宣布，以后厂里，每六天休息一天。”

    “休息没问题，就怕这一休息，就再也不用来了，哈哈！”

    “我觉得也是，虽然没仔细算，可我估摸着这些天下来没两万也有一万八，一万八，卖一年怕是都够了。”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也不错了，一支牙刷两毛钱呢，这要是能卖掉，比什么不强？”

    “对，就是不来也值了，只要能卖掉，哈哈！”

    “……”

    气氛很轻松。

    一方面时候不早，的确该下班了，一方面每天出那么多东西，各自都做好了干完这一票就收工的准备。

    毕竟是真的不少了，近两万支牙刷，别说全部卖掉，就是只卖出去一半，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陆言本来想说两句的，因为实际情况没那么悲观，近两万支牙刷的确不少，可相较于广袤的市场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可仔细一想，要万一不顺利呢？

    毕竟就算操作，那也是需要花时间的，哪怕他很有信心，也不能保证一定就可以。

    是以便也没说，厂里出来，找到梁国华。

    “是这个理。”

    “要想公社大力支持，要想供销社大量采购，必须要先做出成绩。”

    “这样，你先回去，我给公社那边打个电话，争取让公社出面，邀请供销社那边后天一起去集市走一走。”

    成本的事情陆言没提。

    一来就是以防万一，不一定用得上，二来摸不准梁国华到底什么心态，万一他觉得这事不对，不该这样，就要实事求是，就完犊子了。

    不过就他打铁还需自身硬，要先做出成绩这一观点，梁国华十分认同。

    等陆言一走，梁国华这边也拿起电话。

    很老式的手摇电话。

    这样的电话，整个大队，有且仅有一部。

    结果还不错，尽管也没特别看好，但职责所在，公社方面答应了，会跟供销社那边沟通，届时一起去集市瞧一瞧。

    这边陆言也没闲着。

    回家，吃过晚饭，时隔多日，他又烧起了竹盐。

    “这是准备拿去卖？”

    竹盐，自然是用来制作竹盐牙膏的。

    但家里的竹盐牙膏还剩不少，根本没用完，所以岑婉本能的便认为是拿去卖。

    因为马上又要赶集了。

    可关于卖牙膏，岑婉说实话不看好，因为上次就没人要，几乎都是免费送出去的。

    此时厨房也没第三个人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经常厨房弄着弄着就只剩两个人。

    闻言陆言便忍俊不禁道：“怎么，嫂嫂觉得卖不出去？”

    “有点。”岑婉点点头，看过来的小眼神显得有些无辜。

    陆言越发觉得有趣：“没事，卖不掉就卖不掉，本来我就是打算送的。

    但也不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用过之后，大家发现，咦，这东西好像还行，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这样一来，牙刷生意或许没得做，牙膏却可以长久的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