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说一，这席面是真不错，虽然酒不是什么好酒，可菜，是真的硬。

    陆言瞅了一眼，有鱼，有肉，香喷喷的大肘子，整只的烧鸡……

    不由奇道：“这都哪来的，就是娶媳妇办酒也没这么丰盛吧？”

    这是实话。

    这年头，普遍都穷，哪怕是结婚娶亲往往席面也没多少肉，相比之下，这一桌不可谓不奢侈。

    梁国华哈哈一笑：“能是哪来的，当然是自己准备的，鱼是自己下湖抓的，猪是前天新拖拉机回来杀了大家庆祝后剩下的。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是花钱的买的，大概就是这只烧鸡了，这可是专门去县城买的，咱公社可没有。”

    语出，气氛愈发浓郁，梁国华率先举杯：“来，先喝一个，庆祝咱们的英雄凯旋归来。”

    “对，先喝一个，我可是听说了，这次出去收获不菲。”

    “没错，我也听说了，一会小陆你可要给我们都好好说说。”

    “顺便也说说省城那边的情况，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省城呢！”

    “……”

    都是大队的工作人员。

    之所以这个点还在这里，一方面是蹭饭，接风洗尘，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到底都什么情况。

    见状陆言便也不再客套，一小杯饮尽，开始讲诉此行的收获。

    当场梁国华就惊了：“化肥，小陆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能自己做化肥？”

    “我，我没听错吧？”

    “咱们，咱们也能做化肥？”

    大队长朱仁贵也哆嗦了，化肥啊，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作为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汉子，他哪能不知道肥的重要？

    尤其这化肥，庄稼人也不傻，要是能买到化肥，谁愿意一天到晚去弄那些臭烘烘的粪肥。

    桌上其他人自然也没好到哪去，在他们看来，拖拉机再好，也没法跟化肥比。

    因为拖拉机只是省力，不能增产，而化肥，那是确确实实可以增加粮食产量的存在。

    这不仅仅只是国策，以粮为纲，更是一种记忆，一种深入骨髓，恐惧饥饿，害怕吃不饱的记忆。

    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因为有着原身的记忆，陆言也能理解这种情绪。

    闻言一边吃，一边笑着说道：“问题不大，但是需要一些专业设备。

    这一块我已经去厂里咨询过了，私底下也计算过，一整套下来，可能要一两万块钱。”

    一两万块钱……

    顿时众人又有些心凉，毕竟之前那么折腾，大队都没赚到哪怕一万块钱。

    梁国华倒是冷静。

    化肥这件事他是不知道的，因为之前陆言没提。

    但他知道还有别的，可以赚钱，便道：“没事，一步一步来，万一将来就有钱了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陆言点头，其实单纯想要生产磷肥，不需要那么麻烦，也不用花那么多钱。

    生产磷肥，土法也是可以的，支几個灶，架几口锅，一样可以。

    可既要做到取材容易，又想安全，环保，就很难，因为按照他的工艺路线，过程中会产生有毒气体。

    也因此，在此之前，还是要先在日化用品上下功夫，唯有赚了钱，有了资本，才能展望其它。

    可即便如此，一番讲诉下来，众人还是错愕。

    因为全都是听不懂的，唯一一个相对熟悉些的肥皂，能做出来，在大家开来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梁国华也懵：“肥皂叔信，毕竟你已经做出来了，可其它那些，什么洗头水，什么沐浴露，确定也都能做？”

    “能做。”

    “只不过目前咱们能做的都是比较普通的，真正高级的做不了。”

    “另外，包装问题暂时没法解决，短时间内还是只能像酱油一样装在桶里或者缸里，散称。”

    具体怎么操作，陆言没有细说，一来太麻烦，二来说了也未必能听懂。

    对于这些人来讲，有结果就够了。

    却还是有人忍不住：“牙膏呢？”

    “是啊，牙膏呢，难不成牙膏也能做？”又有人忍不住跟着问，因为相比肥皂，那袋装的牙膏看起来好似又更复杂一些，完全不知道怎么弄的，又怎么装进去的。

    陆言笑道：“能啊，其实我家卖的牙膏就不错，但还是那句话，暂时只能散卖，搞灌装一时不会咱还没那条件。”

    这话一说，众人彻底又安静了，许是冲击太大，一时间，仿佛连桌上的酒菜都已经没那么香。

    最终还是梁国华率先反应过来：“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小陆你了，争取尽快干起来，有什么困难只管说。”

    “对，有困难只管说，除了钱跟技术，别的都不是问题。”

    “钱也不是问题，大不了去找公社，找合作社。”

    “钱确实不是问题，合作社是有任务的，咱们去贷款，他们求之不得。”

    “……”

    情况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这个时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迂腐。

    这个时代，真正缺的还是知识，技术，因为缺乏足够的知识，技术，以至于国家分给农村信用社用于农村工业化的贷款任务总是完不成。

    换句话说，只要不作死，凭着脑海中的知识，技术，以及超前的见识，哪怕不在这里，陆言其实也可以混得很好。

    无非就是没那么逍遥罢了。

    而随着话说开来，场上气氛也迅速恢复，众人你来我往，言谈甚欢，王霞开始分享她的所见所闻。

    这显然要更有趣些。

    江上的轮船，江边的楼阁。

    大学的古建筑，公园的湖泊。

    还有百货商场，照相馆，花鸟市场，等等等等，相比陆言嘴里那些听不懂的高深莫测，这些显然更令人好奇，也更让人能接受。

    桌上的盘子也肉眼可见的空起来，毕竟那么多的肉，哪怕是大队干部，过年家里往往也没这般丰盛。

    陆言倒没想太多，于他而言，任务完成，酒饱饭足，便该回家了。

    虽然离开总共也没几天，但说实话他还真的蛮想的。

    可以的话，他还想再抽空去医院看看，毕竟姐姐还在住院。

    结果临走前梁国华又叫住，给了一只完整的烧鸡，一个明显没动过特意留的红烧肘子。

    “这……”

    “好吧，多谢梁叔，您放心，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咱们大队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