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摊了饭钱，卡西亚和罗伊将整片街区巡逻两圈，没有遇上什么重要的事件，值守到夜色降临，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

    卡西亚没有直接回到橡木大街23号，而是来到提前询问得知的锁匠处，趁着对方还未收摊，将他请到了自家小屋，更换了地窖入口的锁，保证只有自己能以常规手段打开这个地窖。

    期间，那位锁匠稍显扭曲的表情和时不时向外扭动的帆布靴有力地表明，他对地窖内部的刺激气味感到相当不适，但没有闻到多余的血腥味。

    付出八枚铜剑币送走了锁匠后，卡西亚完成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他将现在所剩的钱币取出，发现自己用付完租金剩下的那枚金羽币，换成的四枚银盾和80枚铜剑，现在还存留了四枚银盾和20枚铜剑，按自己一天六枚铜剑币的饭钱来算，只能吃十天，这还是在没有其他任何开销的情况下。

    照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在下次发放薪水前就得饿死了。

    即使自己进一步节俭，一天只吃四枚铜剑币，12枚银盾币的补助也很勉强，卡西亚有些理解为什么很多居民会自己磨面粉，然后去公用大烤炉中烤面包了。

    他有些牙疼，难道又得找萨莉借？但这样离还清欠她的债务只会更远，除非能迅速成为搜魔人的正式成员，一个月有四枚金羽币的薪水。

    “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如果罗伊说的没错，最多还有一周他就能穿上那身蓝黑色的制服，戴上锻铜的面具，而不是如今淡蓝的细布衬衣，这显得他与搜魔人格格不入。

    幻想了一下，卡西亚起身准备洗个澡，今天上午他为王国的洁净劳碌了半天，现在是时候清洁自己了。

    神清气爽的他检查了一下门窗有没有关紧上锁，发现背朝街道那面的窗户不知是不是老化的缘故，很容易活动，难以固定在窗框上，每次从外面回来它都会产生一点歪斜。

    不过这点歪斜别说进人，进一只手都难，他对此并不担心。

    手动将它重新固定住，卡西亚盘算着找个时间把窗户修一修，然后躺到了床上，闭目养神。

    为了防止自己直接睡过去，他是穿着衣服躺的。

    夜深人静，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心中估摸着到了披甲卫士都停止夜巡的时间，干脆地起床，将白天买好的黑色粗布蒙在了自己脸上。

    “就当是为了那身制服。”

    他小声勉励了自己一句，隔着窗观察好街上的情况，然后穿上那身海兽皮衣无声迈出了房门——初秋的夜晚温度已经开始降低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更加没有烛光，卡西亚只能借月光勉强看清道路，不过这样对他来说更好，毕竟这一趟出去，跟做贼也没本质区别。

    调查港口防卫力量的薄弱处，实际上就是踩点。

    听说有人提议在街道上安装进步之城的炼金灯，但没被议会采纳，理由是夜间的城市应该有夜间的样子……

    卡西亚思绪略微发散，冲淡心里的紧张，他的行为无疑违反了王国的律法，一旦被抓住必须有足够合理的解释才可能脱罪，而且也只是可能。

    深夜出门，还是这副打扮，说不是坏人谁信呐。

    雄都正常的夜晚，除了披甲卫士和其他种类的守卫没人会在外面乱跑。

    但卡西亚不得不这样做，家中地窖藏着的魔剑使他如芒在背，那邪物的存在只要被人发现，他一定会被审判，极大可能被判重罪。

    而且那房屋不属于他，他只是租住，无法保证房东马德琳太太不突然提出看看地窖的要求，况且可以预见的是，她的儿子服役结束就会住回来，那也许只需要两三年，卡西亚不可能永远租着这间房屋。

    定了定神，卡西亚握住拳头，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搜魔人营地附近，这里有一条通往港口的路，当日他第一次来雄都，就是走这条路去的橡木大街。

    那座被高大城墙包围而成的圆形建筑在黑夜中沉默着，可以想象里面一定有为数不少的搜魔人，只是不知道外围值夜的有几个。

    卡西亚没有选择由不知名石材铺就的、空荡平坦的道路，那样太显眼，他踩在草坪上，从一个树后挪到另一棵树后，不可避免地发出踩中草木的沙沙声，只能尽可能地小步、悄声。

    他发出的动静很小，只有附近的人能听见，采取的策略也奏效了，直到远离那座圆形建筑，前方出现从山崖上垂落的瀑布，卡西亚也没听到有人突然对自己暴喝一声，然后涌出数个身穿蓝黑制服的人将自己按在地上——这是他幻想的自己被抓住的情景。

    轻舒口气，卡西亚继续避开平坦的道路，在树木和瀑布声的掩护下逐渐加快速度，向港口方向靠近。

    陡然间，他停下脚步，靠在一棵赤杨木后，小心地朝外望去。

    前方两道人影越走越近，他们腰间配剑，手中提着散发橙红光芒的马灯，走路时带起铁板触地的脆响，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很快经过了他所在的这棵树。

    卡西亚屏住呼吸，浑身紧绷，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但实际上这都是多余的，哗哗流淌的瀑布声掩盖了一切，而即使一个守卫向这个方向随意扫了一眼，他手中马灯的光芒也难以映照到卡西亚身上。

    果然在深夜也有守卫…卡西亚待他们走远后，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前进。

    失去了瀑布声的掩护，他更加谨慎，放慢了速度，到了这个位置已经算进的比较深，此时被发现，很容易被后方的守卫堵住。

    很快，他来到了草坪的尽头，前方尽是空荡的地面，连树也没剩几棵，抬起头，一座高耸的瞭望台拔地而起，上方必然存在着监视者，或许是守夜人。

    而在更远端，还有类似的建筑耸立着。

    这样的防御系统应该是用来针对从港口向雄都市内潜入的敌人，但对卡西亚来说同样是难以逾越的障碍，在空荡的路面上行走，即使是黑夜，也不难看见模糊的影子，更不用提背着一个巨大的容器。

    就比如现在，卡西亚看到另一对守卫从港口方向走来，他们的身形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难道沉海的选择也要放弃吗？卡西亚皱着眉，颇为头疼。

    他想了想，决定今天就到这里，可以回去了，他只是来踩点的，被发现就得不偿失了。

    卡西亚静悄悄地原路返回，从一棵树转到另一棵树后，没过多久就接近了那处瀑布，他正准备提高速度，冷不丁听到瀑布处传来丢盔卸甲的声音，有人在说话：

    “你也来爽爽吧，这身铁衣真的闷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