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卫陌背着电脑包又消失不见，李挽澜则带着吉他上了天台。

    今天暂时不忙扒歌，李挽澜点起一根烟，他准备先理理思路，指导下一步的行动。

    两个小目标，扒歌挣钱和拿全国冠军，进度条都往前挪了，可喜可贺。

    足球方面，拿校级杯赛冠军应该问题不大，剩下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再说，拿个校级冠军根本不是李挽澜的目的，他要的是进校队，踢分区赛。棘手的还是扒歌挣钱这件事。

    两个方面：第一，新歌光有词曲，不够，少个编曲的把整首歌弄完整，李挽澜脑子里装的歌再多一百倍，也干不了，得要找个职业搞这个的，还得信得过，不会出岔子那种，他找不到。

    第二，得找人把歌给唱出来。别说这两首都是女声歌曲，就算是男声的，李挽澜自己也唱不了，多好听的歌曲从他嘴里唱出来都是搞笑版本。

    需要女生来唱，还得是能唱好那种，别让人把歌给糟蹋了。

    李挽澜知道，以这两首歌在上一世的火爆程度，给谁唱，那就是给谁一步登天的机会。这个人必须仔细考察，人品要过关，千万别是个目光短浅，会过河拆桥的。

    其实李挽澜中有个人选：兰珊。

    她出自偏远地区，没什么大富大贵的公主病，人长得极美，音乐科班出身，为人不错，手头又紧张，特别需要这两首歌跳龙门——从这个角度来说，较容易控制。

    不过李挽澜从从没听她好好唱过歌，除了《两只老虎》，还是极慢版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掌控这两首歌的能力。

    她自己说她唱得很好，敢号称普洱地区的FAYE，但还得找机会亲耳听听再说，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孙瑶珂在卡拉OK里也展现过她唱歌的天赋，几首歌唱得鹤立鸡群，但李挽澜不准备让她上。

    人家一个外语学院的女大学生，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正事儿不干去干涉人家的人生，李挽澜觉得不妥。

    虽然这种干涉肯定备受欢迎。

    要不等等奚芹，给她来唱？

    奚芹外形条件没得说，熠熠生辉，不过上一世李挽澜从未有幸耳闻奚芹的歌声，不知道她水平如何。

    真要等她，就得将近一年。

    而且，一个大二的师兄，贸然去找大一师妹，说我给你两首歌，你去唱，包你红透半边天，听上去就耳熟，奚芹会不会用扫把轰他？

    这套路明显包藏祸心、不怀好意嘛。

    如何才能不显突兀，让奚芹防备心降低，接近她并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可是个难题——比拉格朗日那一堆难多了。

    上一世没解出这道题，所以李挽澜才郁郁寡欢，仅靠思念来打发孤寂的时光。

    还有个大问题：歌要是顺利拿出成品，质量上乘，拿它怎么挣钱才最为快捷有效。

    上传网络音乐平台等付费，仅此而已？

    还有没有其他招数？

    李挽澜不混娱乐圈，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还得靠业内人士指点迷津才行啊。

    一步步来，别急。

    周五晚上，李挽澜找兰珊上课。

    见到李挽澜，兰珊一样的满面春风，但没遮掩住她周身透出来那一丝儿忧郁。

    李挽澜这个月的培训费用续过了，虽然他觉得这钱花得物有所值，他还是试图跟兰珊再次讲讲价，然后被再次无情驳回。

    1440元啊，多少碗大碗米线，李挽澜不心疼，他肉疼。

    兰珊换曲子了，《欢乐颂》、《一闪一闪亮晶晶》都被李挽澜顺利破解，这回她准备的是《天空之城》。《天空之城》音阶跨度大，看你小子还行不行。

    果然有些头疼啊，李挽澜竖起耳朵听一整晚都拿不太准。下课时兰珊递了张打印好的曲谱给他，让他自己回去对照曲谱用吉他弹奏，总结今晚为什么老听不明白。

    “您有点儿不高兴啊兰老师。”李挽澜试探地问她。

    “嗯。”兰珊本来不想提。今晚已经尽力掩饰了，但还是被这小子的狗鼻子闻出味道。

    “说说呗，”李挽澜鼓励她：“说出来舒服点儿。”

    兰珊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告诉他：“我的乐队闹着要解散，说撑不住了，有别人来挖。”

    李挽澜没接话，继续看着兰珊，等她接着说。

    “我们在一起玩乐队三年了，”兰珊果然接着说：“他们几个，有两个是我一个年级的同学，还是一对儿，一个主音吉他，一个贝斯；最后那个鼓手，本来比我们大一级，算是师兄，后来休学了一年，落在我们这一级。”

    李挽澜板板手指头，那应该是兰珊大二时候开始组的乐队。

    兰珊苦笑一声，继续：“那两口子还好，有情饮水饱，咬牙死撑着；那个鼓手撑不住，说太穷了，而且看不到希望，有人捧着钱来挖他，说能让他吃香喝辣，他准备离开。”

    “您愁这个？”李挽澜问她：“鼓手要走，可以再找的吧？”

    “主要是我也撑不住了，”兰珊解释道：“我在这个工作室里挣的钱，除了留下房租和饭钱，多数都给了他们花，自己没攒下多少。”

    “他们自己没有收入的吗？”李挽澜表示奇怪。

    “有是有的，不稳定，隔三差五地去酒吧唱一唱，有时候我也去，但靠这个养不活自己，你都不知道添置维护乐队那些东西有多烧钱。”

    李挽澜点点头，谁还没本难念的经。

    “我觉得好累啊，”兰珊颓然叹息：“有时候禁不住会想，要不找个人嫁了算了，只要钱到位就行，人怎么样无所谓。”

    她走到窗边，仰头看窗外的夜空，“但又不甘心，觉得一辈子就这样的话，真没意思，拉琴拉这么些年，吃了不少苦才走到今天，到头来还是洗手作羹汤。”

    李挽澜不敢插嘴，这种事儿，谁肚子疼谁知道，别人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光顾着学拳学军事技能，还踢球，读书读得少，不知道村上春树有句话，特别适合拿来鼓励眼下的兰珊。

    “当你穿过了暴风雨，你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兰珊偏偏来问他的意见：“篮子，你说说看，是你的话你怎么选？”

    李挽澜嗫喏半晌，回答她：“我跟您不一样啊兰老师，我不是想嫁谁……想和谁结婚就能和谁结婚的，条件不够，吃不上软饭。”

    “你要能吃上软饭，你会去吃吗？”

    “应该不会，”李挽澜老老实实又可怜巴巴地回答她：“我爸爸会打死我的。”

    兰珊被他的苦瓜脸逗得抿嘴笑起来。

    “而且我妈在天上也会瞧不起我。”李挽澜说出他毕生最大的顾忌。

    这回兰珊不笑了，脸上泛起哀伤，她知道李挽澜幼年丧母，妈妈应该是他心里最柔软最向往的地方。

    新的一个周一，同组的城建学院迎来与法学院的交锋，段教练要求院队全员前往观看。

    城建学院队是商旅学院小组赛第二场的对手，外界普遍认为他们具备冲冠实力，同时也是小组内最强。法学院则与商旅学院两队实力在伯仲之间，交起手来，谁输谁赢要看各自的临场状态。

    当然，这是刨除李挽澜和卫陌这对双子星后说的话。

    看过商旅学院的第一场大胜，好多人都改弦易辙，认为城建学院对上商旅学院，胜负在两可之间。至于这一场，城建学院拿下法学院应是顺理成章，毫无悬念。

    结果爆了大冷，法学院顶住城建学院的狂轰滥炸，全场最终比分0：0，两队均无建树。

    李挽澜着重看的是城建学院，他们实力出众，踢得有章有法，压着法学院打了足足九十分钟。没能顺利拿下三分，实在是运气太差，两名前锋错失了三四个必进的良机，还轰中两脚门柱。

    法学院进攻乏力，防守却很有两把刷子，尤其两个中后卫表现突出，如有神助，门员也有极为亮眼的发挥。

    主要还靠老天赏饭吃。

    小组赛第一轮打完，商旅学院积三分排名榜首，城建学院、法学院同积一分并列第二，新闻学院垫底。商旅学院净胜球遥遥领先。

    事实上，只有商旅学院进过球，五个，其他三支球队都还没有破门的纪录。

    段教练面色不善，城建学院这轮没拿到三分，下一场势必要跟商旅学院刺刀见红，只有从他们头上拿到三分，城建学院才能跃居榜首，牢牢把握自己球队的命运；要是平了负了，虽然最后一场能稳胜新闻学院，但出不出得了线，就得看别人的脸色。

    如果商旅学院保留实力，尽遣替补对阵城建学院，不要积分，那就必须在最后一轮跟法学院拼个你死我活，打平都得出局。就算赢了，也别想拿小组第一。

    所以，段教练针对第二场小组赛制订的目标是保平争胜，务必要有分数入手。

    李挽澜和卫陌的目标跟教练不同，他们就只想横趟。

    商旅学院与城建学院的第二场比赛定于11月29日，下周二，还有一星期时间。

    段教练抓着球队每天训练两小时，即便排不上球场，水泥地上也逼着全队增强球感，不停短传，或是蛙跳加折返跑，还有雷打不动的五公里跑，搞得一帮子队员叫苦不迭。李挽澜与卫陌每天晨练，不把这点儿运动量当回事儿。其他人看在眼里，佩服之余，都说他们是牲口中的禽兽，耐操PLUS。

    玉帘青壮起胆子一个人来找李挽澜一起吃食堂，李挽澜也不拒绝她，只是拉着个刀晓城常伴左右，不给玉帘青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刀晓城是个没眼色的，他从一开始就对玉帘青有非分之想，能与她一起吃饭，兴奋得几乎要上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让玉帘青全程都找不到个与李挽澜说说私房话的机会。

    吃过食堂，李挽澜说他要上培训课程，请玉帘青自便。玉帘青独自返回宿舍的路上，把钢铁直男死背箩反复咒了有十七八遍，嘴上说不再理他，心里又偏偏放他不下。

    历时一个多月，卫陌终于交出方案的最终版本。在办公楼天井的夜色中，他合上笔记本电脑。

    这个方案前后改了十余版，今晚才交出终稿，要是卫远江、章薇二人真能据此实施，堪称天衣无缝，任谁都找不出半点儿破绽。

    也不知道卫鸢这个笨丫头一个人在羊城过得怎么样？上次还听她在电话里抱怨说中大那个补习老师变态得厉害，作业布置得远多于学校，还一题一题盯着纠错，对她动辄吼吼叫叫，不留情面，卫鸢恨不能当场炒她鱿鱼，让她滚蛋。

    这个补习老师找得好啊，卫陌暗想，高中的科目内容，以卫鸢这样的学习天赋，真就得靠量大方能取胜。

    卫家家境不错，不但有连锁的便利店，还有额外的高收入，虽说卫鸢不一定非得读个好大学才过得上好日子，但直面困难勇于挑战的精神，不在这个时候集中打磨，更待何时。

    当然，额外收入这一块，卫鸢是半点不知情的，让她就一直这么稀里糊涂下去，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阳春白雪，多好。

    外公一脉的咏春，由他来继承好了，卫鸢那细胳膊细腿的，承受不住。

    想着妹妹，卫陌脸上居然浮现出几分温和的笑容，倘若被发花痴的孙瑶珂看到，只怕还要陷得更深。

    皓月当空，夜色撩人，孙瑶珂在想卫陌，卫陌在想妹妹；玉帘青在想李挽澜，李挽澜想的是奚芹。

    不知道几千里之外，她在干啥？

    有没有做好准备投奔我篮子哥的怀抱。

    应该买个全新的笔记本，扉页先写大标题：《接近并保持接近奚芹的100种方法》。

    不管啥方法，有用没有，就算是那些死马当活马医的，统统写下来。想不出来的就到处搜，或者去某宝付费取经，务必先凑够100种，再从中优选，排列出实施顺序。

    等100种方法全实施一遍，我的大学也快毕业了吧？

    李挽澜笑起来，笑得傻乎乎的。

    妈妈在天上，肯定也会喜欢她。

    奚芹那么可爱，谁会舍得不喜欢她。

    11月29日，商旅学院对阵城建学院，小组内的天王山之战，正式打响。

    观众比上一场多出许多，不单有两个学院的新生，各年级的几乎全来了，还有法学院、新闻学院等等，五百人只多不少。

    好多人特意来观摩新近涌现的商旅学院双子星，包括几个心高气傲的校队成员。

    都归功于校园论坛，几个好事者赫然发现人气旺盛的跑调团团长摇身一变，成了商旅学院院队兽腰，在与新闻学院的比赛中完美控场，君临天下；另一个大四喜射手卫陌则专精闯关斩将，得分能力超强，又颜值逆天，宋玉潘安一个层次的——哪容得他们不加油添醋地疯狂报导。

    在他们的帖子里，李挽澜与卫陌已经分别被冠以滇省大学维埃拉、滇省大学C罗称号。如果不是他俩与梅西位置不重合，形体容貌上也差距颇大，只怕还会与梅球王攀扯上些关系。

    声势上，以双子星领衔的商旅学院稳稳压过城建学院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