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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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卜垣

    洛鹰与莫千不似之前阿坤彭芝二人一般比较定力,而是略一相见便出手拼斗,令人意外的是抢先动手的竟是满脸冷酷的洛鹰。只见他一改昨日轻灵的风格,手中弯刃凶猛异常,手中木刀总不离开莫千头部。莫千未想到洛鹰一上场便出手猛攻,抢的还是自己最为要害之处,仓皇招架时显得有些慌乱。

    方同见洛鹰如此打法,心下计较:原来当真遇见这类瘦小之人,还是一顿抢攻颇为奏效,若于攻击之时留意其身手变化,想来是极为有效的。忽然方同感到身后异样,转身一看,只见阿坤笑着坐在自己身后,吃惊之下只得抱拳一礼。身旁的石一龙却并未发现阿坤在自己身后,见方同行礼方才转身,见是阿坤,一时怔住。

    阿坤见方同发现了自己,笑着问他:“你是谁,为什么方才一直盯着我?”

    方同想不到他在比斗之中竟还能发现自己在留意他,赧然之下答道:“阿坤兄误会了,这场外数千人众,方才哪一人不是看着阿坤兄你呢?”

    阿坤盯着他继续道:“不,旁人都是看打斗,只有你在盯着我。你是谁?是三天之后参加比武大会的人吗?”

    这阿坤问话如此直接,连石一龙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方同更被他问住,只能再答道:“许是小弟见阿坤兄你身手厉害,看怔了吧,兄台莫要误会,小弟不会参加三日后的比斗。”

    阿坤还未继续问,忽然听见许多人“啊”地一声大喊,抬头一看,原来比武场中竟已分出了胜负。只是令人惊讶的是,此时抱着右臂躺在比武场中的竟是被众人一致看好的洛鹰,而莫千却稳稳地站在原地。阿坤显然未想到这个结果,一愣之下,对方同说了声:“好吧,再见。”再不搭话,起身便走了。

    方同见洛鹰落败,顾不得理会阿坤,急忙转身询问身旁的石一帆。石一帆尚未从惊讶的情绪中醒转,只喃喃地说道:“这莫千忽然变的迅捷无比,我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洛鹰便已被他击中倒地了。”再看身后的石一虎和卜天青一脸凝重,田洛及石家儿女表情惊奇,方同知道这莫千定不简单,恐怕在此之前深藏不露的其实不是洛鹰与阿坤,而是这瘦小如孩童般的莫千。阿坤方才未及问完便匆匆离去,显然也是乱了方寸,回去急急与族中高手商议对策。

    司仪想来与围观的数千人一般,从未想到洛鹰竟会如此落败,连宣布莫千获胜也显得有些支吾。此时正当正午时分,他便借机宣布比斗延后两个时辰,待莫千与阿坤休整挺当之后进行决战。石侯爷见时辰尚早,便呼唤了子女及方同一同到成都城中用饭。

    众人在成都城中最为有名的“星月阁”中包了一个小间,酒楼老板见石侯爷一家到此,分外热情,将众人迎进包间,菜肴源源送入,不多时已摆满一桌。

    众人见石侯爷不肯动筷,都十分好奇,但也不敢出声询问。未及盏茶功夫,只听屋外脚步声响,老板吆喝着说道:“侯爷现下正在这个小间之中,您老快请进来。”

    石江闻声站了起来,众人急忙跟着站起。只听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老板侧着身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一名老人,年纪看似未及石江,但须发也已见白。

    卜天青见到此人,脱口叫道:“爹,您怎么会在此处?”一旁的石雨晴也急忙行礼问好。原来这名老者正是卜天青的父亲,成都城卜家家主卜垣。众人之中只方同不识得卜垣,石一龙、石一虎等人见他忽然到此,均躬身请安。

    石江笑道:“卜老弟可算到了,快快入座吧。”

    卜垣抓着石江的右手哈哈大笑道:“来晚了,叫老哥并孩子们久侯了。”寒暄着落了座,卜天青又问起卜垣为何忽然出现。原来卜垣近几日因一宗家族事务南下岭南,今日方才返回成都城,他此番返回正是为了一睹川盟大会盛况。哪知因船只原因,晚了几日,正巧赶在决战之日赶到,却已经错过了阿坤与彭芝一战。他也是蜀中武林耆宿,川盟中人见他出现,便将他迎到了比武场中,与石江共席观看,所以连卜天青也不知他今日回返。待洛鹰败于莫千之手后,石江便邀约卜垣一同前往星月阁,后因遇到阿奇那,卜垣这才迟了几步前来。

    众人用膳时石江问起卜垣:“卜老弟,你是参与过上一次的川盟大会的,又看了今日那离奇一战,有何评价?”卜垣沉思片刻,说道:“石大哥,这川盟在蜀中树帜数百年,传承惊人,高手更是层出不穷,每届均有不少青年才俊崭露头角。在小弟看来,此次大会的确盛况空前,便是高手的数量也远超上届,可见川盟这几十年来武风愈盛。幸好川盟中人爱好和平,与我汉家关系也逐渐融洽,此乃国之幸事。纵观这两届大会,小弟感到川盟高手已开始重视武斗之谋略,并不似之前一味拼勇斗狠,直来直去。今次大会的几位高手,将来在江湖上的武功地位应不会低于他们的前辈。”

    石江继续问他:“老弟所言有理,我知你与洛冲相识数十年,今日其子洛鹰意外落败,老弟也看见了那莫千与洛冲一战,可有发现?”

    “于这武学一道,石大哥珠玉在前,小弟本不应该班门弄斧。不过小弟的确对洛鹰落败甚为惊讶,此子年纪虽轻,但自小天分极高,在族内早早便闯出名堂,洛冲更是对儿子寄予厚望。我也曾见过洛鹰几次出手,认为他有击败天青之力,却未想到今日败于莫千之手。不过石大哥想来你也看到,那莫千武学根底十分深厚,造诣不输于洛鹰。更难得是他沉稳有加,从不为争名头而显山露水,殊为难得。只从今日一战来看,洛鹰败于其手其实并不为奇,也可说是顺理成章。我看这莫千步伐稳健,出手诡异。他出身彝族,却与三十年前川盟大会中的彝家高手大开大合之风截然不同,此事十分奇怪。若是他有意为之,那么此人深浅恐怕尚未可知。”

    石江接着道:“不错,他击倒洛鹰那几下,连老夫也未曾见过这等手法。于触身时忽然发力,竟不知劲力从何而来。川盟中人虽也有人武功快速凌厉,却不似这般劲到力发,我看这莫千定曾另有奇遇,若仅以族中传承,未必能有这等功夫。以老夫所见,那阿坤也未必是这莫千的对手。川盟大会忽然出现这一高手,盟主之位恐怕不会旁落了。未想到彝族中人向来寂寂无闻,此番一出便震惊蜀中。”

    卜垣听石江如此说,忽然手上一震,想起一事,急忙说道:“石大哥此言,令我想起一人,大哥可还记得三十年前的彝家鬼童?”

    石江奇道:“此人我倒有所耳闻,相传此人乃是彝族绝世之才,然则后来不知何事销声匿迹,令人唏嘘。”

    “不错,此事乃是川盟秘闻,小弟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有所了解。这鬼童当年本来也是默默无闻,不知有何奇遇,武功突飞猛进。此人痴于武学,只肯各处挑战高手,却极少现于人前,连他的亲人也不知其踪迹。他以弱冠之年横扫川盟,连当时的盟主也险些败于其手,仅凭深厚内劲勉强胜了半步。那鬼童败走之时曾言,要在川盟大会上挑战各方高手,夺得盟主之位后再与老盟主一战。”

    “哦?竟有此事?这鬼童老夫只闻其人,莫非在当年川盟大会上他竟再次败了不成?”

    “非也,后来川盟大会召开,这鬼童不知何故竟未到来,川盟中清楚此事之人竞相猜测,终未有果。后来阿奇那大人在大会上连番获胜,取得了盟主之位,这才延绵至今。”

    “卜老弟你这么说,莫不是认为这莫千与那鬼童有何关联不成?”

    “不错,这莫千出身彝族,武功出类拔萃,却与本族风格大相径庭,由不得我不生怀疑。若他是鬼童后人,反倒解释得通。好在鬼童当年虽然四处生事,但从不伤人,其本意的确是为了切磋武功。这莫千即便真是鬼童后人,但按身份仍是川盟中人,真当了盟主,也顺理成章。”

    二人猜测了一番,又与小辈们讨论了阿坤与莫千的武功路数。卜垣知道石一虎等人参加比武之事,又勉励了几句。石江见时辰不早,提议往川盟大会而去。众人便离了星月阁,赶往大会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