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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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误会

    三人说话间便到申酉相交之时,方同见天色已晚,告退回房,石家姐妹也自回房歇息。方同在房中打坐了半个时辰,正要睡去,忽然听得屋外脚步声响动。他一个闪身步入院中,却发现并无什么异常。方同心下奇怪,回身正欲入房,忽感身后风起,急忙向右一闪,却感到左臂火辣辣一阵疼痛,已被兵器所伤。他不敢怠慢,急转之后,抬腿便向伤他的方向踢去。偷袭之人并未想到他应变如此之快,匆忙之下被这一脚踢了个正着,“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方同这才看清此人一身灰衣,以黑布蒙面,手中还抓着一把长剑。那人跌倒之后便翻身跳起,手中长剑径直刺向方同。方同左臂受伤,身形已然受挫,手中又无兵器,只得退闪向屋中,意图拿起兵刃对敌。哪知自己才到门口,从屋内忽然冲出一个黑影,一掌拍来,正中方同右肩,方同被拍得仰倒在地,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却听那黑影喊了一声:“莫要久留,速退。”起身查看时,二人已不见踪影。方同自查伤势,发现左臂受伤流血,但好在那屋中冲出之人力道不足,这一掌虽中的实,却并无内伤,只是右肩已现青痕,隐隐作痛。方同心下大恨,欲抽剑起身追赶,只听“扑啦”一声,院中又掠下一人。他以为方才之人去而复返,急忙提剑躲在暗处。哪知院中站着的竟是石家大郎石一龙。石一龙站在院中喊道:“方兄弟可在?”方同这才想到自己既在石家被袭,须得提醒主家防范,急忙奔了出去,口中应道:“石大哥,方同在此,有何吩咐?”

    石一龙见方同出现,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正欲说话,见到方同模样,大惊失色道:“方兄弟这是怎么了?半日不见,怎至如此地步?”待方同近前,石一龙看到方同左肩受伤,忽然面色大变,竟不再言语。方同未发觉石一龙变化,沉声将方才之事说出,石一龙面色稍缓,眉头却又皱起,细细思量了一阵道:“方兄弟,今日之事实在诡异非常,为兄本应立即在此助你疗伤,但如今看来,今日恐仍有事端,这客舍已不安全,方兄弟且忍一时疼痛,与我去前厅疗伤可好?”

    方同此时心中已乱,忙着答应下来,与石一龙一同前往石家大厅。到了大厅,发现卜天青也已回来,正与石江在厅中说话。二人见到方同这般模样,也是面色一变。待询问了方同受伤经过,石一龙取来金疮药,为方同涂抹了伤口,还未开口打探情况,只听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石一虎在前,田洛、谢真在后,三人快步来到厅中。石一虎“嘿呀”一声,沉着脸坐下,谢真也冷着脸与石江致意,只有田洛见到方同受伤,面色也是一变,似乎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石江见谢真面色不快,问起捉贼一事,谢真说道:“正要禀告侯爷得知,今日点子太溜,我们失了手了。”石江颇为惊奇,问是为何。谢真马不停蹄说道:“今日诸位与谢某一同在柳家四周埋伏,于酉时得到了暗探发出的消息,那采花贼果如所料出现于此。我等暗暗锁紧包围圈,哪知那恶贼似乎知道我们在此埋伏,还未等我们发觉,他便已先找到田二公子,拆了几招之后,趁我等赶去之际,那人竟逼退田二公子逃跑了。而逃跑的方向正是石家一带,我等不敢怠慢,分头追赶。石大公子与卜大少脚头甚快,先我们一步追赶,我与两位公子领了众捕快随后赶来。”

    石江闻言,眉毛一扬惊道:“竟有此事?你们可曾见到这采花贼样貌?或是有什么线索留下?”谢真答道:“卜大少与田二公子均先后与此贼交手,那恶贼中了卜大少一剑。侯爷,在下公事公办,若有得罪,先行告罪了。”说罢拱手告礼,忽然转身走向方同,面如寒水般问道:“这位小兄弟,可否告知在下你何时受伤?又是因何受伤?”

    方同见他面色不善,便欲将如何受伤告之。但此时石一龙忽然答话道:“谢捕头且慢,方小兄是我石家客人,今日在家中遇袭受伤,我已问明来龙去脉,切莫随便怀疑于他。”

    谢真“哼”地一声转过身去,冷眼看向石江,缓缓说道:“本人身为成都府衙捕头,捉贼寇、保平安乃是谢某天职,即便是侯爷府上,谢某也断不容有人包庇要犯。”石江闻言猛地站起:“谢捕头此话何意?我石家三代居于蜀中,从无一丝一毫对不起蜀中人民之举,怎么今日谢捕头竟说我石家包庇要犯?此话若不说清,请恕石某今日不再以礼相待。”

    谢真见石江双眼圆睁,须发竖起,显然已动真怒,心中害怕,微微颤抖着应道:“石侯爷,谢某人若无丝毫证据,怎敢轻易指你石家有过?今日那恶贼与我等交手,受伤遁走,逃向的便是你石家府上。偏偏此时你府上宾客便受了伤,受伤之处又与那恶贼一般无二,世上哪有这般巧妙之事?”

    石江闻言,转头看向卜天青与田洛,田洛闭口不言,卜天青低声应道:“那恶贼被小婿刺中了...刺中了左臂,确与方兄弟受伤之处一般无二。”他话一出口,谢真冷笑一声道:“侯爷可还有何指教?若无其他缘由,且允许在下问个清楚,小兄弟是在何时何地受伤,身边可有证人?”

    方同在他初次询问时便十分诧异,待到卜天青说出那采花贼左臂受伤之时,心中便觉不安,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如实答道:“我是在客房外的院落中,被一名灰衣人刺中左臂,其时应是刚过酉时许,院中并无旁人。”

    谢真听罢立即问石一龙道:“石大公子,我等得到消息,乃是申时过半,那恶贼逃入你石家,正是酉时,谢某可有说错?”

    石一龙沉默不言,谢真又问卜天青道:“卜大少,你刺中的,可是那恶贼左臂?与这小兄弟受伤之处是否一致?”

    卜天青艰难点头,也说不出话。

    谢真明知二人无话可说,便继续道:“这位方小兄方才曾言,受伤之时并无旁人作证,如此看来,方小兄身上嫌疑不轻,谢某职责在身,只怕要请你去衙门里走一趟了。”

    此时,沉默许久的田洛忽然开口道:“且慢!谢捕头,在下也曾击中那恶贼,只是距离略远,在下掌力不及,但想来在那恶贼身上留下些许痕迹还是做得到的。你怀疑方兄弟是那恶贼,那么田某如今还请谢捕头再次查证方兄弟是否还受有其他伤痕,可否?”谢真闻言,看向田洛道:“田二公子也曾击中那恶贼,怎么方才并未明言?谢某倒要听听那恶贼又是哪里中了田二公子铁掌的?”田洛不慌不忙道:“那恶贼逼退在下逃走之时极为慌张,在下匆忙之中,掌力曾扫过其右肩,谢捕头既然怀疑方兄弟,不妨现场查证方兄弟右肩是否受过掌击,若无此痕,那么方兄弟自然逃得干系。”

    听田洛如此说来,石家众人均长出了一口气。只有谢真面露尴尬,回身看向方同道:“方兄弟,为证明你的清白,还请解下衣服,让侯爷诸位及谢某看个明白。”

    但令众人不解的是,方同忽然间面色大变,眉头紧锁,正在讶异时,方同开口说道:“不用看了,我右肩的确也受了伤,是被另一人偷袭所致。”

    话一出口,不但田洛大惊失色,即便是石江也猛退了两步,扶着身旁藤椅方才站定。方同心中叫苦,急忙把遇袭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但看谢真的神情,那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了,他冷哼一声,朝着石江拱手道:“侯爷,如今方小兄嫌疑最重,又无人证明其话语真假,谢某人也难以断定他是否清白。谢某请诸位带我前去方同所住客房,搜查一番,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石江面沉如水,略一思索,挥手命石一龙扶了方同起身,领着谢真一同到了内院方同居所。石一虎陪着谢真入了屋,只听屋内翻箱倒柜,响动了一番,忽然石一虎“啊”地叫了一声,只见谢真忽然出现在屋门口,手中擎着一包黑色衣物,戟指方同喝道:“大胆恶贼,你巧言令色,妄图欺满本捕头,但你屋中有采花贼一应衣物尚未丢弃,此番你作何解释?证据确凿,还不束手就擒!”说罢将手中衣物丢在地上,抽出腰刀作势便要砍向方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