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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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辩驳

    次日晌午,船队停靠岸边,方同交接已毕,回到舱中,张军已在房中等候,周永三人尚在铺上酣睡。见他回来,张军使了个眼色,起身便走,方同会意跟上,二人到了上层一间屋中,张军关上屋门道:“这是我的屋子,可以放心说话。昨日可有人找你麻烦?”

    方同见他神神秘秘,不明就里道:“无人前来闹事。”

    张军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道:“昨日你轻易将那贾强放倒,已引起林墨一群人的注意,有人放出话来,必要你好看。好在你安稳度过,只需再相安无事几日,若他们再故意生事,陈公必定出面。但你需谨记这几日万不可与人发生争斗,与你同住的梁直与林墨过从甚密,你且小心。”

    方同未想到林墨手下人如此嚣张,自思若当真有人找茬,必得给他们一个深深的教训。想到这里,他便问张军道:“这林墨不过是一名略有武艺的武师罢了,怎么他手下之人竟能如此嚣张跋扈?家主对他们莫非也放任不管么?”

    张军叹气道:“此事颇令人无奈,林墨武功高强,家主甚为倚重,身份便水涨船高。且他后来又攀上了大少爷,整日里跟在身后溜须拍马,今次出行,大少爷便特意点了他护卫。如此一来,若非闹出大乱,连陈公也不能对他怎么样,我们这些人哪里还能与他抗衡。”

    方同点头表示明白,张军又叮嘱了一番,便与他分手去了。

    方同从张军屋里出来,正欲返回舱中,不料转过屋角,梁直正双手抱胸靠在墙上,见他经过喊道:“慢着。”方同心说来了,转过身盯着梁直。梁直被方同冷眼瞧着,觉得不太自在,站直身体说道:“王义你若有胆便随我来。”说罢转身便走。

    方同未想到此人如此光棍,仿佛料定自己必会跟去,竟不肯多说一句,尴尬地顿了一顿跟着梁直前去。二人前后脚上了第二艘船,梁直引他入了一间船舱,暗暗说声:“倒是好胆!”转身出去了。

    舱中站着七八个人,昨日被方同击昏的贾强也在其中。见方同进来,其中二人将舱门关上堵住舱门。贾强阴笑道:“小子够胆,难怪林爷也不愿小看你,可惜你招惹了林爷便是自己找死。”说罢招呼周围的人道:“上!”

    四周几名大汉也不多话,纷纷冲了上来。方同听了张军一席话,早已对林墨等人起了教训的心思,如今这伙人送上门来,哪里还肯放过。这些大汉一个个虽膀大腰圆,但只学过一些粗浅的入门功夫,即便是数月之前的方同在此他们也绝对不是对手。不过数息之间,几名大汉连方同的衣衫都未碰到,便鼻青脸肿地躺在舱内,只剩贾强双腿颤抖站在方同面前。方同转头看他一眼,竟发现这小子腿下已有水迹,不用细想也知那是什么。方同嬉笑一声道:“原来你窝囊至此。”又环顾四周道:“以你们的身手,还是少作恶为是,即便想找我王义的麻烦,让林墨亲来我还可考虑动动力气。”说罢转身推门出舱回船去也。

    方同回到自己舱中,正拿着银锭高兴的梁直看到他仿佛见鬼一般,还不待方同说话,便急忙溜了出去。方同心知他是去给林墨报信,也不阻拦。

    周永见状凑上来道:“王兄弟做了什么,把这胆小鬼吓得跟见了阎王似的。”

    方同笑笑,将梁直与贾强合谋“教训”自己一事说了。周永兴奋地说:“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小子见你就跑开,原来是碰到了硬茬吓坏了。不过王兄也要小心,梁直别的不会,溜须拍马告状反水是最擅长的,他有林墨撑腰,绝不肯轻易吃亏。”

    方同听出他尚不清楚自己与林墨等人的冲突,淡淡一笑,口称随他去吧。周永见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又与他谈笑几句便罢,只是脸上表情仍旧略显担心。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走进一人问道:“王义何在?”

    周永回头一看,丢给方同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方同转身答道:“我便是王义,兄台有何贵干?”

    那人面皮白净,神情倨傲,对着方同一脸不屑道:“大少爷传你前去问话,随我来。”说罢也不理方同,转身便走。

    周永见方同跟上,悄悄拉住方同叮嘱道:“这是大少爷身边之人,看来此事已经惊动大少爷。王兄弟千万小心,大少爷此人不好说话,能忍一时便勿动气,否则若他有意针对你,那便麻烦了。”方同心说我哪里在乎这个,大不了转身下船自行回成都,难道这船上还有谁能留得住自己不成?但又不忍拂了周永一番好意,谢过之后便跟着去了。

    柳家大少爷住在头船最上一层船舱,方同随家丁到了舱内,只见这船舱足有自己所住小屋十数倍之大,屋内站着多名武师,屋子中央藤椅上坐着五名男子,陈公也在其中,正位于左首第二张椅,在他身侧坐着的正是林墨。右首二人方同从未见过,都是三四十岁年纪,青布短袍裹身,均是五短身材,面容也甚相似。中央一只豹皮椅上坐着一名眉目清秀的青年,身穿青黄色绸布长衫,左手掌中捧着个茶碗。方同进来时,青年正一边喝茶一边斜眼打量自己,林墨则是一脸愤恨之色,青年身侧二人虽正襟危坐,但双目闭合,似乎懒于理会。

    家丁进门便作揖道:“禀大少爷,王义带到。”

    青年闻言,转头看了方同两眼,哂笑一声道:“你便是那无法无天的奴才王义?才来我柳家第一日,便聚众闹事,殴打武师,你可知罪?”

    方同哑然失笑,从容应道:“大少爷言重了。我王义加入船队才一日,连人都未认识几位,哪里做得到聚众闹事?倒是有人无缘无故便找我的麻烦,我迫于无奈出手抵抗,不知何罪之有?”

    柳家大少见他出言顶撞,面露不快:“好个牙尖嘴利的奴才,林师傅早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禀报于我,证据确凿,你还敢强词狡辩。”他似乎觉着不妥,双眼瞟了一眼陈公,又淡淡道:“依我柳家家法,家中无故斗殴,首犯者当打二十大棍。但看在陈公面上,又念你初来乍到不明情况,此次棍罚暂免,但须罚俸一月,给林师傅磕个头谢声罪,你便去吧,今后勿要再犯。”

    方同听得一阵冷汗,这大少爷莫非被猪油浇了心,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诿过于人,还冠冕堂皇地称是看在陈公面上?他冷笑一声道:“大少爷此话,我倒有些不明白了。我王义初来乍到,只求凭本事混口饭吃,既无理由也无能力与林师傅作对。大少爷为何只凭林师傅一家之言,便认定是我王义之过?不错,我的确出手惩戒了几人,只因他们竟受人指使意图围殴,莫非王义要站在那里任他们殴打不成?大少爷若能秉公处理,可否告诉王义罪出何处?”

    “大胆!”柳大少爷还未光火,坐着的林墨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呼喝:“王义你是何身份,竟敢顶撞大少爷?且不说你无缘无故殴打贾强几人,只凭你胡言乱语称大少爷办事不公,这般以下犯上便是罪证。”他忽然换了一副义愤填膺的嘴脸转向柳大少爷道:“大少爷,林墨实在看不下去此子如此猖狂,还请大少严惩于他,为我柳家武师做出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