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孙子不会是职业杀手吧，怎么那么门清呢。”大飞对视沈莉。

    沈莉像是思索着什么，默不作声，光打在她的脸上，表情看上去异常的严肃。

    正在这时，沈莉腰上呼机响了起来。沈莉伸手一撩衣角，低头探过去发现是支队的号码，刚要转身去屋外，冷不丁地发现眼前被大飞单手挡在了原地。

    “莉姐，用这个！”

    只见大飞从后腰间掏出来一部手提电话，手弹开手机末端处的翻盖，顺势拉了拉天线向沈莉面前伸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颇有戏台上的武生上台时亮相儿的感觉。

    “哎哟？我去，看来咱们飞爷已经提前享受到现代化的幸福生活了啊。哎，你这作派颇有些大款潇洒的风范啊。”

    九十年代末，虽说不像八零年代那样还有什么个体暴发户之类的意识，但毕竟手上能用得起手提电话的人的确还不是那么多。毕竟这东西还是比较金贵的。

    “莉姐说哪去了啊，我这不是与时俱进嘛，前段时间跟着剧组也挣了些外快，和你汇报过的，这可都是合法劳动所得啊，没一点邪得歪得里面儿。”

    “哼，谅你也不敢，行，这玩意儿好，倒是可以派上用场，咱们办案也方便，你这样吧，东西你随时带着，回头话费一起算给你报咯。”沈莉一边拨通电话一边冲大飞扬了下头。

    “嗨，都是为了工作，只要是有行动，您别忘了我就行，反正邵卫东去哪，我跟着去哪就行。咱们都是一个战壕的嘛。”大飞嘻嘻哈哈地自言自语。

    我盯着大飞气不忿儿破口大骂，“嘿你个大飞，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下回能不能早点向组织汇报，起码先给兄弟我把玩把玩啊。兄弟我连个呼机还没得呢，你这鸟枪都换上炮了。你个孙子，还藏着掖着什么高级货呢？”

    “哎咦，邵大人，这东西二手的，二手的，我还没脱贫致富呐。这不是打算做生意，也体面点不是。况且也方便联系，就从我一练摊儿的哥们那买了过来。再者，咱哥俩谁跟谁，我的就是你的，随便用。“说罢拍了拍胸脯冲我表示着。

    这一来二去说话间，沈莉已通完电话。

    “兄弟们，队里搞到了死者身份了。她的未婚妻报案了，经过核实，死者是舞蹈学院的一名老师，教拉丁舞的。现在他未婚妻还在队里，据说人现在精神上已经崩溃了，主要是受到打击太大。”

    “阿拉丁？”大飞和我异口同声。

    “拉丁，拜托各位大爷们！那叫拉丁。一种南美洲流行的舞蹈种类，就是…。”

    “是什么？”我和大飞一本正经地坏笑着。

    “一种男女对跳的优美舞蹈，刚柔并进，尤其是展现了男女各自的身材曲线，男…的舞姿，也是有那么一丁点…。”说着说着，自己在揣度着什么。又说，“反正咱中国人审美来看，多少都有些阴柔之美的感觉啦。我就是想到了那个罗罗腔死的男旦。目前这些信息点上来看，咱们还在可悲地原地打转转，如果是性格分裂杀人，又何必取心致人死地？如果是像大同和辽阳支队判断是器官倒卖，又何必选择这些阴柔之人下手呢？相同地手法刺破肺脏使其静默，熟练取心并屠杀，就如同宰牲一样自然，这些手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心理？背后凶手又是为什么这么做啊？”沈莉嘴里喋喋不休，不停念叨。

    说罢，沈莉不假思索地又拨通了手里一直紧握的那部手提电话，“喂？胜利招待所吗？给我叫下206房的罗放警官…。”

    “你谁啊？”站在沈莉一旁的我，一下就从听筒里辨认出来了，那是胜利招待所脾气不好的传达室大妈的声音，还是那么厉声厉气的一副大嗓门。

    “哦，大妈，我叫沈莉。”说罢见她右手踉跄了下倒到了左手，继续对着电话殷勤说，“您跟他说支队的沈莉他就知道了。”

    “等着啊…”啪地一声，随后是电话听筒落下的声音，看来大妈放听筒的力气依旧。也不知沈莉的耳朵受不受得了。

    “2，0，6，罗——放！下来接电话。”又一嗓子呐喊从话筒里震了出来。

    不过这一刻，我知道沈莉的意图是什么。如果辽阳那边的情况得以印证，那么我们便可以顺着这个思路锁定方向深挖探寻下去。

    “喂？沈副组长吗？我是罗放。那个器官倒卖团伙是有眉目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飘出。

    沈莉并没有接他的器官倒卖的话茬，反倒说到，“唉，昨晚誓师会上你说到辽阳的在逃嫌犯是随机杀人，和死者没有直接社会联系。我这边现在急需要更多些资料来判定下凶犯情况，你辛苦下，赶紧联系下辽省厅物证技术部门把那些还没有发来的资料传真一份过来，尤其是验尸报告。“

    “噢，对了，还有再回局里叫上小梅和刘儿，晚上我请吃饭，咱们约在豪庭酒吧见，再对一对情况。地址呢，小刘儿知道，让他领你们过来。”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罗放回答。

    挂完电话，沈莉凝视着尸体对在场的大家默默地说，“从目前掌握的时间上看，BJ之前的两位被害者和大同的被取了心的那位，作案时间上间隔很近，也就是一周之内两地三起人命。且大同距离BJ有近三四百公里不说，光开车也需要六七个小时。从物色猎物到蓄意谋杀，这从时间上根本也解释不通，绝没有可能。”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可能并不止一人。”沈莉扬起了头来，笃信一般。

    大飞此刻疑惑地说到，“那么结合田小梅和罗放的判断，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团伙行凶确实不假，但如此明确且异地同步的器官倒卖比较牵强咯？”

    “大胆的猜想的话，万一，我说万一如果，压根真不不是器官买卖，那这帮孙子成群结伙，专找小白脸特点的人下手，打昏后取下心脏，难不成，难…不成还是为了别的？不会拿人心做点啥吧？这是要入药啊？”大飞吐沫星子横飞地继续叫嚷到。

    “入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听到这里，我顿时被这奇思妙想给怔住了。

    “你说，器官倒卖为个啥只取心呢？难道好卖？人身上的零件不都可以卖吗？看来这帮孙子只要心，那心能干啥？如果动物心能解决的话，就不要人心了，对不？这么稀缺的东西，古籍典故里，不尽是吃人心保持活力或者返老还童的嘛，所以是不是什么药引子之类的呢？”大飞越发起劲说到。

    沈莉一听回头就怼起大飞来，“你丫越说越没边了啊，聊斋看多了吧？我可是名唯物主义者啊，还是优秀共产党员。是不是不想在组织里混了？”

    话到此处，大飞一听刚要辩解，赖法医咳了两声，“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赖法医突然介入话题，开口道。

    “自古以来的确像大飞同志说的，在典籍故事里少不了那些魑魅魍魉，耳熟能详那些小仙儿想必大家也不足为奇，像什么狐黄白柳灰之类的，相关故事更是不胜枚举，自古如此嘛。但我想说的是，这以人心为食的，倒也的确有些理论依据。远的不说，近代以来，还经过了科学的验证。有种叫辅酶Q10的物质，确实是某种高强烈的抗氧化剂，可以极为有效地防衰抗老并且还能有助于延长寿命，且同时发现人的心脏肌理内本来就富含着大量的此类物质，并含量之高，超过了任何一种其他的辅酶Q10来源物质。”

    “听听，听听，赖大专家都给佐证啦，看来我泱泱上下五千年文明不是盖的，聊斋也不是瞎写的，看来早就深谙此内涵之玄机乎啦。”大飞左手一托腰，挺着大肚子右手高高抬起，像是得到了什么真理护佑般洋洋得意。

    赖法医瞅了眼大飞的躁动，顺手推了推他那副标志性的白框眼镜，“也不是我能证实的，我在美国学习时，研读法医学时曾看到过这类学术论文，早在1958年即被卢卡斯博士发现了这种物质，后来英美共同来努力下，才得以探究出相应成果，最终在学术上发表出来。”

    沈莉锁紧眉头看着赖君，瞠目结舌，“难道说，还有这回事儿？”

    赖君接着说，“不光如此，说到这里，这次你们既然来了，我还要与你们面对面的公布一些新的发现。反正都要写在尸检报告里的。因为比较诡异，你们现场看了也许更直观些。来，跟着我的手指方向看吧…。”

    赖君来到了尸体旁，用手用力的一翻死者的脑袋，指着后脑勺说到，“小邵，你还记得我们在河边发现的血液喷溅的草丛吗，如你判断，那里的确是第一现场，看，脑后部这里的重重一击，还是你发现的。”

    “我们在尸体创口处化验分析时，发现创口处有隐约可见的锈斑，经过提取化验，诡异的是，这些锈斑出自一种合金物质，具体不像是现代合金，通体呈墨绿色，像是古器的遗落锈迹。它的时间和年代我这里并没有发言权，还需要你们拿着样本再找专业人员去判断下。”

    “另外，你们再看这个！这是技术队后派人送来的，想必是凶器的一部分，据说是现场找到的。我们物证科检验后发现这上面的锈迹和头后部的锈斑为同一物质。”

    言毕只见赖君从上衣口处掏出来一个透明的密封袋，猛的一看，袋子有些反光，待我们几个人走进一看，里面居然是个锈绿色的小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