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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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寒病不得治 风起卷云生

    山风带着些凉意,吹向师徒二人,张狗儿一直站在师父身后,此处的山景好像将先前离开时的压抑吹散了些,总之不那么烦恼了。

    “狗儿,你知道你的病,极有可能治不好了吗?”

    “师父,狗儿知道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去都城,还要完成一些极难的事情,这些事情,你愿意去做吗?”

    “该狗儿做的,狗儿一定会做的。”说着这些话,张狗儿眼里生出的神色,是张三福这么多年并未曾见到过的。他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孩子,可能早就长大了。

    于是他继续说道:“我们去都城,除了治你的病,还要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

    狗儿摇摇头:“师父,等我治好病,我们去找个住处,种上几亩田,等我再大一些,跟师兄去做苦力,或者去街上替人写书信,怎么都好,我们能好好生活下去,就很好了。你说的那些本该属于我的,即便真的属于我,但也已经不属于我了,不必去争了。”

    张三福回过头看着狗儿,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你的身世你是知道的,只是......”

    狗儿打断师父的话道:“狗儿是师父和三娘养大的,一辈子就只认师父和三娘。”

    “为师自然知道你的心性,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你总归要知道你的身世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只想好好活着长大,除了活着长大,还要好好孝顺你和三娘,其他的,我不在乎。”

    张三福惊异于狗儿所言,看着狗儿,心道你不在乎但有的是人在乎,可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这时,三娘从马车上露出脑袋,看着师徒二人,也带着笑意,说了句:“还不走,天都要黑了。”

    张三福心知狗儿并不想理会那些事情,有些事,等到了跟前,再说吧。

    “你今日起,就不要叫狗儿了。”

    “那我叫什么,师父。”

    “我一直深信,贱名好养活,可我如今,改主意了,明天起,你就叫张凌尘了。”

    狗儿内心如何不喜爱这个名字,恢复了往日性子,蹦着跳着便上了车去。

    车上,春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瞌睡,还是沉沉睡着,九宝儿开心地抱住狗儿胳膊,多年下来,狗儿终于有了像样的名字了。

    三娘看着两个小的这般开心,伸出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终于舒缓地看着窗外,饶是已有些黑了,可心里仿佛看见无限光明。

    马车又动了,不紧不慢走向都城,走向夜色之中。

    ......

    ......

    又行了近一日,半下午时,总算能看见都城高深的城墙了。

    即便还离着很远的距离,但都城特有的气息已至。

    马车在官道尽头停了下来,眼前再无道路可言,放眼望去是一个十分巨大的集市,已有很多年了,集市后面才是城池。

    张三福走下马车,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他又拿出翠鸣,背在了背上。

    这些年,每当他感觉到有危险时,总这样做。

    这座城,人们口上习惯称为都城,但她还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长安!

    延黎王朝起初建都建邺,后来因为疆域的不断扩大,为能压制西域和荒庭才迁至此处。

    后来的这好几百年,这里一直繁华不已。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这座城的北门,从北门进入,应先是守城军营,军营后有街市,然后才能到达民居。

    辗转而来,他们终于到了先前便说好的地方。

    张三福当然还记得这个离着军营不远的地方,是当年那座将军府,如今,已是荒废了。

    天将将又要黑了。

    城外黑云压来,风开始呼啸,长安总有这样的大风,人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街道里很快就没有了人迹。张三福带着几人携带包袱细软,推门而入,整个将军府野草丛生,毫无生气,周遭漆黑一片,在这繁华的都城之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张狗儿,张凌尘也背着自己小小的包袱走了进来,看着周边破旧不堪的房屋,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和骨肉亲人,甚至连一点念想都没有,所以他很难过。

    三娘带着九宝儿快速收拾出两间尚未完全破损的屋子,打理好铺盖,这个夜晚,应该能过去了。

    张凌尘放下包袱,蹲坐在一根很粗壮的柱子旁,心慌起来,随即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生出。

    张三福看出什么来,快步走到张凌尘身边。

    他还是习惯称这个孩子为狗儿。

    “狗儿,你怎么了?可是又觉得冷了?”

    “师父,我好冷,骨头疼。”

    “怎么这个当口犯病了。”三娘也紧赶过来。

    九宝儿赶忙放下手中的掸子,顾不得其他,来到张凌尘身边,搓搓手就伸进张凌尘衣服,这些年她一直这样做,每回都能见效。

    “师父,这次和之前都不一样,疼的厉害。”

    “想必,是寒气更重了。”春生走到近前,看着已经疼的蜷缩起来的张凌尘说到。

    “酒,有没有带酒。”张三福语气有些焦急。

    陈敬方早就从马车上取了酒来,已至门口。

    几人慌慌忙忙,扶起张凌尘在一块毯子上,将酒递到他的嘴边。

    张凌尘才将一口酒喝下,却不像往常一般有所缓解,反而一大口鲜血吐出,整个人面庞变得煞白煞白。

    九宝儿已经急得哭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三娘着急地抚摸着张凌尘的胸口,九宝儿掉着眼泪,双手也不停搓揉着。以前自己这样总能管用的。

    “如今酒不管用了,反而会伤了他的内腑,我记得李先生说过,酒如果已经压不住寒气,以凤仙透骨草为主,辅以当归,红花,肉桂,松茸等药,捣碎熬制成汤,或可短暂压制住。”

    “当真?”

    “李先生说了,这种药,虽能压制住寒气,可对他的伤害也很大,说不好就会伤及根本,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好。”

    “那究竟用不用?”

    张三福心里拿不定主意,倒是三娘全然不顾及,掏出拳头大小的银子,递给陈敬方。

    “敬方,我记得这条街尾有好几间药铺,你春生叔方才说的药,去多买些来,快!”

    陈敬方也不敢犹豫,马上跑了出去。

    张凌尘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双手在胡乱抓着,也不知道在抓什么,嘴里反复只道着疼,周身汗水湿透了所有衣物。

    “狗儿,快,快念长生诀,从头到尾念,一字都不要落下。”

    张凌尘似是听到了师父在说什么,眼睛紧闭着,嘴里却动了起来。

    行过一个大周天,整个人总算有些稳定来,可身体还是剧烈颤抖着,汗珠仍不断从额头渗出。

    “这病这么怪,得赶紧找到那碧晶火莲才行。”春生也皱起眉头,嘴里嘟囔着。

    就在陈敬方去买药的空当,有几人从将军府外走过,行色慌张,但也很快便离开了。

    不多时,都城各处均有人递去消息,张三福带着那孩子进京了,现就在原先的将军府。

    风势逐渐变得更大,从街头吹来,从街尾吹出,尘土被卷上天际,连带着北边滚来的乌云让整个天空更加暗起来,有人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看向长安北部的天际,那里仿佛有魔气升腾,又好像霞光待放,但谁也看不真确。

    又过去不久,狂风呼啸而至,长安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