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成蟜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他走到了弄玉身边。

    他将手里的白玉潮庭杯轻轻放在弄玉面前，杯中的雪顶银梭茶水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听到了一个不好的答案？如果不开心的话，喝一点雪顶银梭，能够让心情舒缓一些。”

    弄玉有些恍惚地接过茶杯，她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许迷茫：

    “君上，雪顶银梭还有这种功效吗？”

    “当然没有，但这是鲵泡的茶，所以能让我心情舒缓。”成蟜含笑道。

    “啊？那我...”

    弄玉不知该如何回应，惊鲵泡的茶固然能让成蟜舒心，但却没法驱散她心中的烦恼。

    “虽然这茶水是鲵所泡，却是用我最喜欢的杯子盛着，还亲自送到了你的手中。”

    成蟜轻轻揉了揉弄玉的秀发，眼中满是宠溺，他看着弄玉那副呆呆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他知道胡美人今天必然会给弄玉一个答案，而弄玉的反应也将透露出她对这个答案的看法。

    当弄玉跟着自己来到这里，坐在玉音凝华的面前时，其实已经给了他答案。

    既然弄玉选择了他，那他也不会辜负这个女孩。

    “这...”

    弄玉有些茫然地看着成蟜，但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关怀和温暖，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暖意。

    她端起白玉潮庭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想要借此冲刷掉心中的烦恼。

    成嬌笑了：“雪顶银梭可是珍稀之物，价格不菲，你可别像喝酒那样豪爽地一饮而尽啊！”

    他故意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目光紧紧盯着弄玉。

    弄玉的心情已明显恢复，美眸流转间，她故意装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以被欺负的良家女子的模样弱弱道：

    “君上，奴婢知错了，为了弥补过失，奴婢愿意在紫兰轩多卖力表演，为您挣得更多茶叶。”

    “还在紫兰轩多多卖艺，在那里有什么前途，不如到我府上当丫鬟，一天赏你一斤雪顶银梭。”

    说着，他轻轻弹了弹弄玉的额头，见她心情已完全恢复，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君上，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弄玉嗔了成蟜一眼，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美眸微亮道：

    “每天真的有一斤雪顶银梭吗？”

    “你把我卖给紫兰轩，都凑不出一天雪顶银梭，想什么呢？”

    成蟜哑然失笑，一斤雪顶银梭价值千金，怕是只有姬无夜那种级别才能每天一斤的浪费了。

    不过，姬无夜能掌握的财富和权力，他很快也能够握住了。

    “嘻嘻！”

    弄玉露出了一个调皮的鬼脸，比起往日的温婉更要活泼了些许，主动提起了今天的事情：

    “今天怡园的赏花会中，胡美人跟我谈及了当年的那件事。”

    “你还是没有认同她们？”成蟜挑眉道。

    只听弄玉那直呼胡美人的平淡声调，就能知晓弄玉的大致心里想法。

    “怎么可能认同。”

    弄玉悄然别过视线，望着远处的皎月，深吸了一口气道：

    “君上，如果你希望我接纳他们，我会去尝试。”

    “没必要强迫自己。”

    成蟜将白玉潮庭杯交给惊鲵，自己则是拉着弄玉走到了护栏边上。

    他遥遥指着新郑的方向，此时正好是晚饭过后，新郑那边万家灯火，让人不自觉有种向往的感觉。

    “君上，你想说的是，万家灯火总有一盏属于我吗？”

    弄玉依偎在成蟜的怀中，视线有些迷离的望向成蟜所指的方向。

    之所以今天她能如此决绝，全部仰仗成蟜和紫女站在她的背后。

    即使她不接受那个家，这两人也愿意给她一个新的家。

    只可惜，这两人的关系不太好，要是爱护她的两人能够站在一起，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我可没有这么说。”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弄玉稍稍愣住了：

    “诶？”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便听背后的男人柔和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如果万家灯火无一盏为你而明，那就在黑暗中与你相伴永远。”

    “黑暗中相伴永远吗...”

    我真是个坏女人呢...

    弄玉迷离的望着远处的夜景，心里思绪万千。

    相比起给她一个新的家，成蟜的话更加令她触动。

    她啊，是个连父母都想抛弃的坏女人，根本没资格处在光明之下吧。

    弄玉很清楚成蟜并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并不在乎，甚至可以在心里为成蟜找一万个借口，只要成蟜能够成为她的依靠。

    但现在，她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如果，自己能和成蟜相伴于黑暗...

    成蟜不是好人，她也只是坏女人罢了。

    弄玉愣愣的望向新郑的方向，在夜幕的衬托下，她那对动人心脾的黑眸多了几分深邃。

    “好了，跟我讲讲那个故事吧，虽然我猜出了大概，但具体细节还是不了解。”

    成蟜柔和的声音传来，让弄玉扬起了一抹笑容。

    “好！”

    弄玉没有隐瞒，将今日在怡园和胡美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再次聆听李开与胡夫人的故事，成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所了解的远比弄玉要多。实际上，弄玉的父亲李开并未离世。

    当年那起事件后，李开因重伤导致容貌被毁，于是他选择了隐姓埋名，消失在人群之中。他既未去寻找挚爱，也未去寻找失散的女儿，更未曾去复仇。

    平心而论，不论是从刘意、李开、胡美人还是胡夫人的视角，他们的所作所为均非大恶。

    但如果站在弄玉的角度，除了胡美人之外，其余三个人全是渣到了极致的货色。

    贪财好色是人之常情，但刘意杀夫夺妻就有些...

    成蟜对此不做评价，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胡夫人，即便她当年是出于无奈，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在她的心里，恐怕已经将那个失散的女儿视为早夭了。

    李开的行为更是令人费解。

    他明明还活着，却多年来未曾有所作为，妻离女散，无论哪个都足以让一个男人疯狂，更别说还有夺妻之仇。

    成蟜无法理解，无法想象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怎么能忍到这个份上，这行为甚至比李寻欢还要更过分一些。

    如果李开死了，他是个值得同情的人。但他没有死，合该成为被唾弃的对象。

    尽管成蟜从不自诩为善人，却也瞧不起这三人的所作所为。

    不可否认，他对弄玉确实存有利用之心，但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怜惜。

    要不是弄玉自愿入局，成蟜不会让她处在这般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