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来灵澜院后院从来没有躺着这么多伤员过，一百来人，大多数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朱玉刚出来虽然还没开口，但脸上的失落是掩饰不住的，第三魔尊凌狼的实力早已经超越九级，成为了不腐魔灵，这种实力何等恐怖，相当于他一人便可以只手将一千个八级到九级的强者杀掉

    更何况是这种小场面，在凌狼出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如今的下场

    朱玉的医术在整个华灵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看她这副神情，便也就知道了大概情况了

    闻重的脸黑到了极致，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结果，却还是问道：“怎么样？”

    朱玉失落的说：“三头吞月狼在发动攻击，魔尊凌狼定住我们的时候，后面的人就已经被混沌之气侵蚀了”

    双皇此时是说不出来的心情

    人皇的青丝上此刻突兀的冒出了几根白丝：“他们才二十出头，才七级，本来可以有大好的光明前途啊”言语中尽是忏悔和惋惜

    闻重眼中不由出现些许亮光，声音沙哑问：“还……还有的弟子呢？”

    朱玉咬着唇，颤抖着肩膀：“我们晚了一步，除了云鹤和余淮二人被利刃伤到了表皮迅速截止毒性保住一命……其他人……他们被混沌利刃腐蚀了心脉，甚至被砍断双手、双腿，毒气早已经进入五脏六腑，我们尽力了……”朱玉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眼底的眼泪也终究是落了下来

    这个结果他们早就已经想过了，但在亲耳听见的时候却还是破防了

    此刻的闻重可谓是懊悔至极咬牙道：“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意识到阵法松弛，也许就能察觉魔域入侵！”

    不远处的石柱后面古桑儿听到了全过程，上午自己没受伤，也全是靠程烨护住了自己，谢知星他们有股气息护体，帮他们挡住了最后致命的攻击，却因为压抑，导致心脉堵塞，还在昏睡中

    听完朱玉的话后，她再也没勇气站起来了，双腿瘫软在地，捂着嘴压抑的流着泪，浑身颤抖

    其实那场战争中，古桑儿被压的喘不过气，虽然晕了过去，但她的神识因为自保钻进了项链里却恰好让她看见了外面发生的一切，包括最后那个残忍的画面，自己的同窗在昏睡中被砍断了四肢死亡

    程烨受的伤不算太重，平日里他的训练向来都是翻倍，这下总算见到了效果

    他刚来到后院，就看见了少女蹲在地上捂嘴痛哭

    他上前轻轻俯下身蹲在她面前：“怎么了？”

    古桑儿看着面色虚弱的程烨，轻轻擦了擦眼泪：“他们……都死了……”

    程烨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扯开一个笑：“他们都是英雄”

    古桑儿看着他：“你不难过吗？”

    程烨听见这话埋头沉默许久，半晌张嘴声音沙哑的说：“难过，可是……世界总会有人要去牺牲，每天死的人那么多，老人、少年、儿童；病死的、害死的、杀死的，也许明天就轮到我们了，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到来”

    古桑儿摇摇头：“万一他们不愿意牺牲呢？”

    程烨说：“不愿意……”程烨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嘲的一笑：“不愿意，这可由不得他们自己的意愿，战场上总不能求别人别杀你，就会不杀你吧？”

    古桑儿对上他认真的眸子：“程烨……我感觉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程烨愣了愣，半晌轻轻一笑：“我从小背负着强大沉重的使命，说来也是好笑，要继承弑魂神剑，然而代价便是失去血亲，献祭心脏，所以有时候没心没肺也挺好”

    古桑儿吓了一跳，这样惨状的事情竟然被他这样平静的说出来，古桑儿闻：“失去……血亲？”

    程烨垂眸说：“给你讲个故事吧，十四年前，几个天才降临于世，然而每一个天才在五岁前灵志还未开发的时候都会继承一件神器，继承神器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一个小男孩四岁那年的生日，继承了一个最为凶险又最厉害的神剑，那一刻，滴血认主的那一刻，整个家族设计圈套，将小男孩的父母绑起来了，神剑苏醒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握住小男孩的手亲手杀了他父母，最后献祭了男孩的心脏，终于，最桀骜的剑被驯服，但小男孩没有感受到快乐，这把剑甚至让小男孩对父母的感情变得模糊，甚至抹除了男孩记忆中父母的样子，让他一直生活在自责之中，只有没心没肺的活着，才能欺骗自己，麻木自己”

    直觉告诉古桑儿，那些天才说的就是他们五个，然而这个小男孩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古桑儿小心翼翼的问题：“说的……是你吧”

    程烨释然一笑：“是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古桑儿的目光错愕一秒，眼前浮现出另一个身影，男孩的背影瘦弱

    只是一秒，古桑儿很快回神

    古桑儿不敢想象，一个四岁的孩子是在他们怎样的逼迫下，亲手杀死自己的父母的，难怪，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难怪面对这种事都已经快麻木了

    古桑儿微微垂眸：“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程烨愣了愣：“谁？”

    古桑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摇摇头：“没事，我想多了”

    半晌古桑儿说：“我身体也有缺陷，也算是一个诅咒吧”

    程烨皱眉：“诅咒？”

    古桑儿不以为然：“没什么打不了的了”

    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已经来到了观星台上了

    古桑儿看着少年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他的故事后，看他的样子总感觉很孤独，总有一种想要将他拉出来的感觉一样

    “程烨”

    程烨回头看着她：“干嘛？”

    古桑儿抿嘴一笑：“做自己就好了，其实人可以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的”

    程烨愣愣的看着她，这句话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傻子，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看上去无忧无虑，真正的没心没肺”

    古桑儿哼唧道：“生而为人谁不比谁高贵，普通人的一生本来就短，干嘛还要活的那么累啊”

    程烨看着她那双清透的双眸，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道怎么了，今日竟然愿意和一个认识不久的少女敞开心扉，讲述自己的故事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坐在观星台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自己的成长史，谁也没回去

    不知不觉中天边已经微微泛起粉肚，染上日出的红晕，这景色美的好不真实，仿佛昨日的恐怖从未发生过，还是大地照耀

    程烨看着那抹粉红的天空，想起昨日的惨状，这种景色会随着魔域的壮大而慢慢消失吧

    然而转眸看向已经许久没说话的少女，此时古桑儿双手撑着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双眼已经合上了，她的呼吸小声而平稳，看上去已经睡了许久

    看着少女滑稽的睡姿，脸上的肉全部被双手推了上去，看上去可爱又高兴，看着她模样，眼中浮现出一股笑意

    程烨顿时玩兴大起，小心翼翼的捏着她的鼻子，堵住她的呼吸气道

    窒息感油然而上，古桑儿蹙眉睁开眼，对上少年那双顽皮的双眸：“程烨！”

    程烨见她醒来连忙松开手，轻声一笑，示意她看白肚泛起的天空：“看”

    古桑儿条件反射的向那边一看，一时心中所有的雾霾消散，刚刚被强行清醒的那股火气也消散了

    “好不真实的漂亮啊……”

    古桑儿的表情太过于痴迷，仿佛从未见过

    程烨称了称懒腰：“走吧，去看看他们醒了没”

    古桑儿：“不上课嘛？”

    程烨轻轻叹息，语气中尽是失落：“一班的人都走完了，只剩我们几个了，今天上不了课”

    古桑儿沉默许久，昨日的惨状浮现在眼前，良久开口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