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眯起双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承江县城里面怎么会出现妖魔？

    那些妖魔明明已经被黄录杀掉了才对。

    可这些妖魔身上的传出的气息和压迫感根本不是城外那些半吊子能达到的。

    难道是承江县外的妖？

    余念来不及思考了，那头猪妖已经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了赵川的的腿，将赵川整个提起来便往嘴里送。

    余念怎么可能任由这等妖魔随便动自己的人？

    这里可是承江县！

    “住手。”余念一声暴喝，压抑着自己的实力迅速向前迈出一步，右掌呈爪状探出。

    那只猪妖仅仅是瞥了一眼余念，轻描淡写便将余念的攻势化解，粗壮的手掌在这一刻无比灵活，就这么擒住余念的脖子。

    不多时，余念面色涨红，浑身提不起力气。

    “糟了，这妖魔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还强。”

    余念想要呼唤灯笼搭救，此时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猪妖将自己提起来，一整个往嘴里送。

    “大人远道而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怕别人听了去，说我这个县令怠慢了大人。”

    猪妖的动作停了下来，师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一只手搭在猪妖的手臂上，制止猪妖的动作。

    师尊的实力是比不过这猪妖的，可这猪妖乃是朝廷的巡检，师尊是朝廷的县令，于情于理也不能扯破脸皮。

    这猪妖真就停下动作了，哼哧哼哧笑道：“你这穷山恶水，也没甚好吃食，我自己找点吃食，你还不准了？”

    师尊脸上不悲不喜，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淡淡道：“大人早些知会，小官也好提前准备一二，必不能怠慢大人，只是这孩子是我的弟子，没有亲情也有几分师生情谊在，大人不要让我为难，让沈家为难。”

    这话便有威胁的意味在其中了。

    猪妖没有理会师尊的威胁，自顾自将余念和赵川放在地上。

    赵川早已经被吓破胆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余念则一把提起赵川跟在师尊身后。

    “大人既然已经来了，那便来府上坐坐，有什么流程也好早些走完。”

    一众巡检跟着师尊走上东华书院。

    余念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了，这些妖魔鬼怪居然是巡检。

    朝廷的巡检，巡查地方官吏是否失职的重要职位，居然有半数是妖魔！

    也是因为那些书籍中记录的时候常常只记录名字，不曾记录种族，再加上承江县的情况，最终给余念造成了一种错觉。

    这个世界是由人族做主的错觉。

    其实不然。

    妖魔们也会给自己取名字，而且他们的名字听起来和人族无异。

    就说当朝宰相，名叫李翰云，据传是穷苦书生一路从乡试走到殿试，这才功成名就。

    又在朝廷熬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登上宰相之位。

    听起来很是励志。

    可谁又能知道，这李翰云竟是漓江中的一头老龙。

    这朝廷里的半数官员，都是妖魔。

    朝廷已经很久没有皇帝了，只有一个年方八岁的小皇子每天裹着宽大的龙袍，满脸惶恐地看着龙椅下的妖魔鬼怪们谈论自己的利益。

    小皇帝长大了，就找个借口把皇帝做掉、废掉，换一个听话的皇帝上位。

    皇帝是不可能接触到修行法的。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自私鬼。

    若是老龙继续当着宰相，就算老龙一身本领通天彻地，也只能在龙椅下安安静静地和这些大臣们分配利益。

    可若是皇帝强势了，搞不好就要将妖魔们赶尽杀绝，就像千年前那样。

    余念有些浑浑噩噩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师尊身后。

    看着那个他曾经视之为梦魇的师尊，从来没在师兄弟面前露出笑脸的师尊和那些妖魔谈笑风生。

    他实在很难将镇压承江县二十余年的师尊和眼前的师尊联系起来。

    就算师尊对师兄弟们不好，不曾认真教导过他们，甚至想要吃掉自己的弟子。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师尊。

    这一刻的余念总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些信念崩塌了。

    他是异界来人，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里，人们总是自私的，可这些人在面对外敌时总是一致对外的。

    师尊就算想杀了自己，那也是自己的师尊。

    余念的身体有些摇晃，赵川眼疾手快扶住了余念。

    猪妖转过头来嗤笑一声：“你这弟子的心性不怎么样啊。”

    师尊也是皱起眉头，不再理会余念，带着巡检们消失在东华书院的台阶之上。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赵川摇晃着余念的身体。

    余念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抚摸着赵川的脑袋轻声道：“我没事，先生没事，咱们回家。”

    此刻的余念终于明白了三师兄为什么说外面的修士不一定就比师尊仁慈。

    他此前一直担忧自己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而今算是想明白了。

    三师兄曾经把赵川和赵宣送给自己，说是让自己打打牙祭。

    甚至三师兄在威胁自己的时候还说自己不介意换换口味。

    实际上余念未曾看到除了师尊以外的师兄弟吃过人。

    师尊平日里也只是吃自己的弟子，其实也说不上吃，只是把弟子用来炼药了。

    虽然恶劣程度差不多就是了。

    可上次去黑石镇的时候那个牛姓汉子质问余念，为什么岁贡里面会有活人。

    是啊，为什么岁贡里面会有活人？

    整个东华书院也见不到几个仆人，又怎么会经常让底下的百姓进贡活人？

    还不是上头需要!

    伏阳郡恐怕早已是妖魔盘踞。

    这一刻，余念想通了很多。

    逃出去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灯笼应该也是妖魔罢？

    那只手掌看起来可不像人族的手掌。

    师尊去而复返，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余念，淡淡吩咐道：“你去找几个活人来，年龄小一点的，最好是女童。”

    余念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装腔作势，在师尊面前做出卑微的样子来乞活，他就这么站着，身子像是标枪。

    那是余念的脊梁。

    三师兄早在师尊与巡检动手的时候的就已经来到这里，见状急忙走到余念身前，朝着师尊躬身：“弟子领命。”

    随即拉着余念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