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白小北的官路
曾经的东华书院。
现在还叫这个名字,只是要清冷很多。
该上的岁贡还是照常上,这点是不会变的,比起以前要好了很多。
这片土地正在慢慢复苏,人们能感受到土地要肥沃了些许,只是还不太明显,假以时日,承江县也能重回曾经的辉煌。
三师兄正在承江县的北门发愁。
“大人,这也不是我们舍不得自家孩子,只是,咱们都是城里经商的,为什么不能找乡下的那些人呢?”
三师兄直接给了说话那人一巴掌,恶狠狠道:“你家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就不是了?”
三师兄怒气冲冲拂袖而去,任由行商将十几个小孩带走。
片刻后又回身安抚道:“你家孩子只是去郡城,不一定就会死,万一出人头地了,你一家人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话算不上错。
去了郡城真的有可能出人头地,只是这辈子都可能回不来了。
郡守将自己的郡城经营得一塌糊涂,所以需要伏阳郡下面的县乡源源不断朝郡城输送人口,一方面是为了营造繁荣景象。
县乡贫瘠,最多就算是地方官吏无能,被弹劾了大不了就是换一个县令。
郡城看起来一副萧条景象,那就只能在郡守身上挑毛病了。
这种竭泽而渔的方法确实不利于整个郡城的发展,可郡守大人本来就不是来做官的,他只是来恶心一下松州的,伏阳郡萧条就萧条呗。
另一方面嘛,郡守大人也需要这些凡人为自己稳住香火金身。
掉修为就不好了。
城中妖魔也需要大量血食。
城中有专门饲养人族的地方,比较隐秘,不然城中人族修士早造反了。
三师兄有些心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尊不在了,现在的三师兄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看起来要平和很多。
只是看起来还是那副骷髅模样,模样非但称不上英俊,还有点瘆人。
打发走了伏阳郡来收贡的人,三师兄暗自擦了额头的冷汗。
这是师尊走后伏阳郡第一次上岁贡,以前也是三师兄负责这方面的事宜,今天却十分紧张。
他太害怕露馅了。
万一被识破,那就是万劫不复。
城外一骑绝尘而来,恰巧错过收取岁贡的队伍。
那人在三师兄身前勒住缰绳,亮出一块令牌,喝到:“让承江县县令出来见我。”
那是巡检的令牌,刻了特殊的纹样,三师兄不可能认错。
三师兄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认为要遭。
“县令这几日不在县城中,不知道大人此次下县,有何公干?”三师兄小心翼翼斟酌着开口,同时等待着巡检的下文。
按道理来说,巡检前不久已经来过一次,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来了才对。
“有人说,承江县的县令失踪了,大概率是被杀了,你可知道什么?”
那巡检的修为远在三师兄之上,话语之间夹杂着神通,于是三师兄膝盖一软,急忙道:“大人恕罪,前几日有一伙歹人,自称与县令有仇,杀上门来,屠了我师门全部,留下我和我师妹二人打理县城事务。”
巡检眉毛一横,怒声道:“刚才还说县令不在,现在又说县令被歹人所杀,你口中可有一句实话?”
三师兄以头抢地,颤声道:“大人明鉴,那伙歹人实力强横,远在我师兄弟之上,他们威胁于我,但凡走漏风声必清算我与我师妹二人,还要我等行使县令的职责,维持承江县的稳定,以免有人查到他们身上。”
巡检脸色稍霁,缓缓问道:“你可知歹人名姓?”
三师兄毫不迟疑道:“其中有一人名叫黄录,乃是县令曾经的弟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三师兄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那怨气只差把溢出眼眸。
“可还有别人?”
三师兄跪在地上,回想了一会才摇头道:“只知相貌,不知名姓。”
巡检点头,没有多问。
“我知道了。”随即勒马而归。
三师兄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衣袍上的灰尘,打了一激灵,眼神从浑浊变得澄澈。
“坏事了,余念和黄录应该要暴露了。”
三师兄急急忙忙朝着东华书院走去。
而那个巡检在马背上张开一张卷轴,上面画着黄录的画像,每一个细节都被照顾到了,简直就像是从三师兄的记忆中拓印下来的。
还真是从三师兄的记忆中拓印下来的。
这是一种别致的神通。
三师兄只是思维稍微迟滞了一下,再加上巡检那么容易就相信了三师兄的话,这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神通。
而巡检手中的画卷上不仅写着黄录的画像和名字,在角落处还有一个名字:余念。
只是没有余念的画像。
这种手段委实有些防不胜防。
三师兄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打算等到晚上,甚至再过几天再去找白小北。
余念不能暴露,这是曾经商量好的。
三师兄一直等到两日之后才去找白小北,向白小北讲明了事情的原委,白小北大惊失色,终日惶惶。
最终也没能等到朝廷的制裁。
而巡检的画卷上又出现了一副画像,这副画像比较模糊,只能看到勉强的轮廓。
……
伏阳郡城。
沈家。
一位老妇人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种着花。
看得出来,这个老妇人曾经相貌不俗,只是如今已经老迈。
那巡检入了城并没有直接去官府述职,而是直接来到沈家见了这老妇人。
“承江县县令已死,杀人者黄录、余念,这是画像,夫人请过目。”
这老妇人是师尊的母亲。
她颤颤巍巍接过那两卷画像,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端详了很久才还给巡检。
“谢过大人了。”
巡检没有回应。
一直等到巡检走后,这老妇人才掩面痛哭。
他早年丧夫,晚年丧子,命运不可谓不悲惨。
而且她知道朝廷根本不可能花费太多人力去搜寻杀害一个小小县令的凶手。
若不是她给儿子写信后,从白小北的回信中察觉出一丝不对,花费钱财托人去承江县查探,估计要等到一二十年后才有可能有人发现这事。
只要岁贡照常上,县城有人打理。
朝廷并不关心县令是谁。
而现在,失去丈夫和儿子的她,已经没有那个本钱托人复仇了。
她更不可能找如今的承江县县令复仇。
白小北的官路,在这一刻通畅了,朝廷不会安排人下来找麻烦。
代价是,余念和黄录被通缉。
这并没有多大关系,这个世界上叫余念的人有很多,而黄录是有画像的。
不知道这个立志要做江洋大盗的人能逃多久。
直到第二天,余念出门在城墙上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才微微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