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求你办件事
日子苦短,青瓶巷的人们总是希望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就定下了自己的未来,那想必是一件极其令人苦闷的事情。
所以葛齐想要念书,日后若是有了机会,就去考功名,离开青瓶巷,离开伏阳郡城。
顾同业削尖了脑袋想要修行,只怕自己不能走的更远。
而沉淀下来的人,或许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不再反抗,又或许是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是否应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但不管怎么说,留下来的人经过长久岁月的打磨之后,都能获得好手艺。
顾诗诗是第二种人。
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自小生活在青瓶巷,每日交流除了街坊邻居以外就只剩下那座黑黢黢的瓷窑。
小姑娘没事的时候会和瓷窑说话,解闷。
这个小巷子的百姓还是太少了,烧瓷的工作还是太过于繁忙,以至于拿不出一座枯井,一座破落的房屋支撑起孩子们的童年。
这并不妨碍顾诗诗觉得自己很幸福。
而老张则是前一种人。
老张是青瓶巷最老的那个人,具体年岁,或许老张自己也记不清了。
青瓶巷的人们只知道老张的手艺最好,烧出来的瓷十件有九件能用,不管是品质还是卖相都极佳,那些修士大人们来收取岁贡的时候面对老张时要随和不少。
百姓们很是眼红老张的手艺,想让老张传授自己的技术。
老张也不恼,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倾囊相授,每一个细节都不曾遗漏。
可青瓶巷的百姓们还是学不会。
对于老张来说,烧瓷已经是他生活中的全部,那几十年积累起来的经验,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说出来别人就能懂的。
说起来,余念在七衍镖局接到的第一个委托就与青瓶有关。
用青瓶收取殉情树的果实。
这可是个要技术的活计,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行。
“老人家,我们真有官府的批文,你别不信呀。”
老张摇头,佝偻着身子背着双手,就是不看余念二人。
说话的修士是七衍镖局的镖师,余念暂时的搭档,是个有些微胖,看起来有些憨态的女人。
修为应该在余念之上。
余念没在这修士身上察觉到高深的气息,也没有一点也看不穿的感觉。
这说明这修士的修为依旧在抱丹期之内。
“哎哎哎,小伙子,你要明抢我就报官了啊,往常都是官府来人,今天怎么换了你们,不拿文书来,我信不过。”老张急了,这些青瓶就是老张的命根子,丢了真会死人的。
余念虽有修为,也愿意好好讲道理。
余念手一摊,看着那个胖乎乎的修士,说道:“道友,你看怎么办吧,这批青瓶一定要拿到手的,咱们如今丢了批文,这趟镖,不仅拿不到报酬,还要赔进去不少。”
女修士跺跺脚,脸色通红,被余念训得没办法,丢下一句话:“你在这等着,我去想办法。”
余念和老张二人面面相觑。
待到女修士走后,老张搬了两个小凳子坐在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老张知道余念是修士,那个女娃也是修士。
余念住在青瓶巷已经很多天了,没和这些街坊邻居说上几句话,也混了个脸熟。
“小伙子,等那个女娃来了,你们就把青瓶带走吧。”
余念不解,问道:“怎得现在又给了?”
老张呵呵笑着,说道:“我老张别的本事没有,能活这么多年就凭着一个眼力见,我这些年烧瓷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存货也有不少。
就算你们是在骗我,我也能应付那些大人们。
等那女娃回来了,找到批文就作数,找不到,我就说是你想办法补上批文,还能让你卖那个女娃一个人情。”
这老张确实很聪明,不愧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人。
普通修士拿青瓶根本无用,殉情树的果实确实很珍贵,却不至于让一个修士在城里开杀戒。
而老张若是不依着余念他们,被杀了也是白死。
不如直接送个人情给余念。
这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不久之后,女修士回来了,刚一到就递出文书。
二人用储物法器装了一大批青瓶离开。
可惜老张的人情并没有卖出去。
老张擦擦手,转身又去了瓷窑。
那是他的命根子。
若不是有余念在,老张根本不可能这么和一个修士说话。
修士们修行之后寿元得到提升,看起来都是青年模样,实际上不知道活了不少年头,心眼子多着呢。
也就余念是个好人,最起码看起来像个好人。
那个女修士不想多惹麻烦,因此这才回去找的文书。
一是因为毕竟是在城中,若是胡乱杀人被官府的人盯上了,以后在城中不好行走。
另外就是,余念毕竟是个新人,女修士不知道余念的脾性,所以有所保留,不那么放肆。
文书的另一个作用是出城。
有了官方的背书,出城进城都不那么麻烦。
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余念见到了那日进城时候的猪妖。
被楚瑜用剑鞘扇脸那个。
猪妖见到余念这个熟面孔,脸色变了变,低下头去不敢看余念。
这可是个煞星,他们这种小人物惹不起的。
女修士见到猪妖的脸色,心底有些好奇,看了余念几眼,没说什么。
直到出了城,走出很远后才自我介绍道:“乐文欣,抱丹后期修为。”
说罢又有些扭捏道:“求你办件事,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余念落后半步,回道:“不用介绍自己的修为,死人不需要被我记住名姓。”
乐文欣诧异地看了余念一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
余念淡淡摇头,回道:“预感。
我一进城就惹上麻烦,结果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找上门来,这有点反常。
镖师三年不开张,我才刚入镖局就有活干,还正好是青瓶巷的活计。
老张看似是在要文书,实际上是在提醒我,这事不归镖局管。”
余念转过身来,早已经取出来的长剑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袭向乐文欣,庖丁,不是神通,而是技法。
神通有层次,技法没有层次。
这一剑如羚羊挂角,避开乐文欣仓促之下的攻势,恰恰劈开乐文欣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