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玄风长老淡淡回了声。

    紧接着，他那炯然有威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大部分来自乡下，平日里连县里也没去过，自然就谈不上见过什么大世面。

    见玄风长老目光直盯着自己，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更不必说与其对视了。

    场上唯一淡定的只有寥寥数人。

    那几人中，几乎全是大族子弟。

    只有一位，看其穿着，应该是贫苦出身。

    那就是林宣。

    玄风长老望向林宣时，发现他神色并没有如其他孩子那般躲闪畏怯，而是十分平静。

    似乎并不怕自己。

    “这孩子有些不同……”

    察觉到这一幕，玄风长老心底微忖。

    玄风长老虽说没有铁面虬髯之貌，但是他修怒目金刚之道。

    加之络腮满须，又不苟言笑，是以寺院里不少武僧很是惧他。

    更不必说，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们了。

    然而，此子面对自己的打量，可以这般镇定，心性倒是不错。

    玄风长老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他并没有过度表露出来。

    在林宣身上略一停顿了几息，就直接掠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宣也发现这玄风长老对自己比他人多盯了几秒。

    对此，他并未怎么在意。

    玄风长老审视完这些孩子后，又让武僧按照花名册，清点下了人数。

    等一切弄罢了，玄风长老才走到场中，目巡四方，沉声道：

    “你们这些孩子，既然想在少林学武，就该遵守少林的规矩。”

    “少林是个吃苦受累的地方，不愿意在这里待的，回头就可以下山回去了。”

    “当然，少林也是教你们真本事、真功夫的地方，寺院武僧也好，俗家弟子也罢，全都一视同仁！”

    “犯了错误要罚，做对了事也要奖……”

    玄风长老嗓门很大。

    反正像林宣等人，站在他周围，总觉得耳朵要震聋了。

    这声音，哪怕隔了五六里地也能听到。

    如此言论，倒让林宣想起了，他高中入学的时候，校长在新生大会上的发言，也是这个腔调。

    玄风长老讲了半盏茶功夫，也不想多说废话。

    便语气顿了顿，一脸郑重望着大家：

    “好了！”

    “下面，我也不啰嗦了。”

    “先教你们一遍罗汉拳，要仔细学，看不懂的及时问，能学出几分真髓与要领，全看你们自个儿的悟性了。”

    听到能学功夫，孩子们眼前一亮。

    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目不转睛望着玄风长老，生怕错过了什么。

    哪怕是林宣，也不敢怠慢，直直地望了过去。

    他来少林，可不就是为了习武。

    好在这乱世将至的情况下，能有自保的本钱！

    罗汉拳是少林基础的一门武学。

    之所以基础，是因为罗汉拳什么都练。

    几乎囊括了手法、腿法、步法、身法、腰法等。

    只见，那玄风长老立在场上，为大家演练罗汉拳。

    起初，他拳法很慢，步伐、身法这些，也是逐一分解来教导大家。

    林宣等人跟着学了一阵，刚过去几分钟，就有人俯腰冲拳之际，一个姿势不对，直接仰面跌倒在地。

    看得其他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也有人在那里手忙脚乱的，感觉玄风长老教的这些，一时半会儿很难抓住关键。

    更多则是模棱两可的学着……

    望到这一幕，玄风长老不由得摇了摇头。

    也没有呵斥，只是耐着性子，教了一遍又一遍。

    林宣一开始还能跟上，到后来招式繁多，他也逐渐不行了。

    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咬牙努力跟上玄风长老的步伐，最终勉勉强强打完了一遍罗汉拳。

    谁知，他这罗汉拳刚一打完，就觉得脑袋一下子刺痛万分，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中炸开了一样。

    还不待他发出惨叫，就觉脑海里忽地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而他自个儿眼前，也有一道金光划过，稍纵即逝。

    旋即，一尊金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同一时间。

    先前的刺痛感，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突如其来的症状，险没把林宣害惨。

    他差点就要晕倒在地。

    真有那样的话，乐子可大了。

    缓了几息，林宣觉得自个儿没什么症状，才小心翼翼沉浸心神，打量眼前这尊金鼎。

    那金鼎，三足两耳，通体鎏金，造形古朴。

    其上，并没有什么文箓图案。

    看到这尊金鼎，林宣愣住了：

    “这金鼎是什么？”

    “难道是我的金手指到账了？”

    他本想好好研究，但目前情形可不允许。

    玄风长老还在教大家练拳，他不能一直这么分心。

    于是乎。

    林宣回过神来，再次跟着玄风长老练习罗汉拳。

    只是，这一次，他却彻底傻了眼！

    原本带领大家出拳缓慢、招式尚需一步步分解的玄风长老。

    不知为何。

    此刻，林宣透过金鼎所望，看到的画面却迥然不同。

    鼎内，似也有一高僧也在演练罗汉拳。

    但他却手似流星，身如杨柳，脚似醉汉，出拳之际，呼啸生风！

    那看似笨拙的拳法，却大开大合，如抨如擂。

    步随手变、腰随拳冲。

    一手打出，或隔、或迫、或举、或压。

    一拳轰出，交推劈架，步伐变化之际，腾闪滚扫，腿法也快如闪电，踹蹬如螳。

    一瞬间，林宣只觉这位高僧的拳法快极了。

    拳劲时而力破千钧，时而微风拂面，刚柔并济。

    又以上破下、以下破上，指右打左，声东击西，虚实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同一时间。

    林宣还看到了，在此人身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神韵。

    仿佛，他就是罗汉再世！

    “这……这金鼎里面的人是谁？”

    “难道是玄风长老的投影，但看上去不像啊，玄风长老怎么可能这般魁梧？”

    “……”

    见此情形，林宣呆了住。

    他不知如何解释？

    想不到，那金鼎竟有这般能力。

    这算是复刻还是模拟？

    也不知道玄风长老若是认真打起罗汉拳来，有没有这种威势？

    眼下的一切，让林宣简直难以置信。

    那玄风长老一遍罗汉拳还没有打完。

    鼎内那高僧已快打完了三遍。

    甚至，只要林宣想，还能更快。

    但以林宣的水准，只能勉强接受一步步的分解动作。

    而在林宣持续观望鼎内高僧演练罗汉拳时，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动了起来，开始跟着演练起了罗汉拳。

    这一次，他的动作远没有之前那般僵硬，反倒是有板有眼。

    最起码，姿势是对的，看起来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与其他人打拳相比，林宣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是以，玄风长老很快注意到了林宣：

    “又是这孩子……”

    他内心嘀咕了句。

    有些惊讶此子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可以掌握一些罗汉拳的出拳要领。

    形似之中有些神似。

    然而。

    令玄风长老讶然的是，那林宣最后竟越演练越熟悉，一招一式，一腾一挪、一压一举，仿佛信手拈来，逐渐有了融会贯通之感。

    那种感觉，玄风长老只在浸淫此法七八年的武僧身上见过！

    到最后，林宣出拳之际，风声如啸，甚至快迸发出拳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