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绪醒来的时间是六点零五分。

    没办法，等到早上六点四十分的时候，他们就要开始上早自习。

    今天是3月31号，又是个星期一，估计一会儿还要按部就班地去听国旗下讲话。

    你问他为什么昨天周日还要上课？苏东省有哪所重点高中周末不上课的？他们这一届的时间安排是周六下午两点放学，然后差不多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等到周日下午两点继续上课，跟某些更变态的学校相比已经算是好的了。

    “儿砸，要不要你爸送你？”

    韩绪才刚刚来到洗手台边准备刷牙，齐静就又围着那条咖啡色围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过来让妈看看你的眼睛有没有好一点，昨天晚上滴了眼药水疼不疼？”

    “不疼，没事。”

    韩绪十分乖巧地走了过来：

    “我爸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加班到凌晨？就这么点距离不用他特意起来送……还有妈你以后也别起这么早了，我们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早餐店，我跟孝天说好了以后去那吃。”

    “外面的早餐可以用来调剂口味，但还是你妈做的更有营养。”

    齐静是很开明的那种人，所以她并没有一口拒绝韩绪的提议，与此同时也知道她家的宝贝儿子是在心疼自己：

    “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妈，但我的生物钟就这样，过了六点想睡都睡不着。”

    那是因为我每天六点起吧。

    韩绪在心里默默地回复道。

    其实哪有什么睡不着的，父亲总是加班或应酬到很晚，而同住一个房间的母亲自然也总是要到凌晨才能入睡。

    她之所以能起这么早，并不是因为生物钟。

    只是出于一位母亲爱孩子的本能。

    “好，那我以后就换着吃。”

    虽然有着对母亲的心疼，但韩绪也不在她面前表现得过分忤逆。

    无论是父母对待子女还是子女对待父母都一样，不能光以自己觉得好的方式去对她好，也要考虑对方到底想不想要。

    “妈，要不你帮我理个发吧。”

    吃完母亲精心准备的早饭之后，眼见时间还算充裕，韩绪便站起身来对齐静说。

    “啊？理发？”

    齐静才刚刚背着韩绪打完一个哈欠，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抬起头一脸惊讶地望向自己的好大儿。

    “对，就我爸那个发型就可以，没什么特别的讲究。”

    韩绪随意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现在是2008年，就连许多男明星的发型都还停留在杀马特的阶段，而像他们这样的高中生由于学校规定不能太过标新立异，但大多也还留着飞机头或是厚重的刘海，不仅丝毫看不出干净利落，相反还让人感觉挺油腻的。

    “但我怕给你理坏了……要不还是等放假让你爸带你到发廊去剪吧。”

    齐静表现得有些犹豫。

    但韩绪是谁？他可是不到三十五岁就在省城当上副部长的青年才俊，再加上现在跟齐静的实际年龄差距其实也就不到十岁，所以对于自己的母亲自然是手把手拿捏：

    “哦，那也可以……就是现在的刘海太长，感觉有点扎眼睛。”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抬起了手，只是还没来得及碰到眼角，就被齐静毫不留情地一把打掉：

    “不要揉眼睛！妈现在就给你剪，咱们尽量节省时间！”

    ……

    “不是哥……你啥时候剪的头发啊？”

    由于昨天晚上受了韩绪的气，朱孝天原本想着今天见面了要偷偷绊他一脚，结果韩绪一上车，他都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结果反倒是先看呆了。

    “怎么，被哥帅得合不拢腿了？”

    韩绪看着他伸出腿的姿势，在他新买的篮球鞋上踢了一脚，这一招果然有效，朱孝天立马回过了神，与此同时还发出了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韩绪，你要死啊！”

    他发现自己的好兄弟真是越来越狗了。

    虽然韩绪先前也不是什么老实木讷的性格，但现在看上去实在是太过放飞自我，这种感觉就像是经历了多年的压迫然后突然翻身农奴把歌唱似的，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潇洒和背德。

    “要死是一般将来时，但我是过去完成时。”

    韩绪领着书包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你有毛病吧？在说什么狗话？是剪头发把你的脑子给剪没了吗？”

    看着韩绪的新造型，朱孝天越想越气，你剪头发可以，剪丑了我还可以安慰你，但你越剪越帅了那是真的不行。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韩绪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我他妈真的是服了……”

    孝天气得把眼睛都闭上了。

    一共六站公交车的距离，又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几波跟他们同校的高中生，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少先前就跟他们见过几次面，但这次看到“改头换面”的韩绪，脸上都带着略微有几分惊讶的表情。

    “你说一会儿会不会有女生主动来跟你表白啊？”

    “想多了。”

    韩绪自己都没有朱孝天那么自信：

    “且不说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以为是在看小说，男主角随便换个造型就能惊艳四座？”

    “呵……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听到韩绪这么说，孝天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但他们刚上车的时候确实都在看你啊，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快，快多说一点，告诉我是我眼瞎，一定是我不小心看错了！

    “没看错。”

    这一次，韩绪倒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你就算是把一只剃了毛的狗放在车上，他们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这只是出于人类的好奇心，倒也没必要为此有过多的自信。”

    “过了，过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朱孝天的嘴角却又忍不住勾起了猪皮恶霸般的微笑：

    “兄弟，倒也没必要这么说自己，我承认你是有点狗，但拿自己跟狗比那还不至于。”

    “我没有拿自己跟狗比。”

    韩绪回过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满满的纯良与惊讶：

    “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别人宁愿看剃了毛的狗都不看你，你难道不觉得这当中有什么问题？”

    “……韩绪，我他妈杀了你！”

    朱孝天刚想从背后给他一拳，但韩绪已然脚步轻快地下了车。

    不远处，一辆黑色奥迪正停靠在路边，而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少女远远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