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应川收拾好碗筷，挑起油灯，再次拿起虎皮经书观摩。

    这卷虎皮是祖父生前的至爱之物，被收藏地极好。

    早年间，应三木在山里猎杀过一头白虎，暮云山幅员辽阔，野兽纵横，有白虎出没本不稀奇。

    神奇的是他在将虎皮剥下晾干之后，发现皮毛内侧竟自然形成一篇篇图文，仔细研究一番后，应三木断定，这是一套拳法和配套的功法，威力不俗！

    同时读过几天书的他还不忘给这套拳法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龙虎拳。

    彼时的应三木年过半百有余，仍是淬体五品的修为，修炼龙虎拳之后，居然短短几年内接连突破到淬体七品！

    他时常暗自叹息，若是年少之时就能修炼如此上乘的功法，定能突破到凝骨境界。可是造化弄人，在气血衰退之际却得到了龙虎拳，自己无儿无女，想要将功法传承下去都是个问题。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几年之后，应三木进山中打猎的时候，在河边发现了一个男婴，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不哭不闹，眨着乌黑的眼珠看向应三木，模样可爱至极。

    年过六旬的应三木心中顿时泛起暖意，将婴儿抱回家中悉心抚养，并取名为应川。

    祖孙两人互相为伴，十多年的时间匆匆而过，直到三年前，应三木驾鹤西去，留下这一卷虎皮。

    祖父去世之后，虎皮经书就正式传到了应川手里，每日观摩。

    认真地看完一遍虎皮经书，所有的内容他其实早已烂熟于心，但每次阅读都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悟，难以言明。

    应川隐约觉得，可能需要日久天长的体悟才能领略其中的奥秘，于是将经书小心地收起，放入一个暗格之中，准备以后再看。

    夜幕降临，他盘腿而坐，开始内观存想，催动龙虎决，运转了一个轮回，但依然卡在了第五层，没有丝毫精进的迹象。

    这是龙虎决与寻常功法不同的地方，一般的功法大都分为九层，跟淬体境的九个小境界一一对应，但龙虎决修炼到第五层的时候，应川就已经达到了淬体九品，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仍然是五品的修为。

    应川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肉身力量已经达到了淬体境的极限，想要继续提升龙虎决的层数，必须突破到凝骨境才行。

    他没有再次运功，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应川起了个大早，先是在院子里打了一套龙虎拳，然后带上一些香火，径直上了奔向一座无名山峰。

    三年前，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应三木被安葬于此。按照礼制，三年多来应川一直在为祖父守墓，山顶上还有一处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他一个月前还生活在这里。

    跪在墓碑前，点燃了香火，应川恭恭敬敬地叩首祭拜。

    这是一座无名的山峰，周围长着茂密的树木与各种花草，太阳还没有升起，东方紫气如烟。

    应川将自己要去丰泽城参加比武大会的事情一一陈述。

    “爷爷您放心，我必定一举夺魁，不会辱没了龙虎拳的威名！”

    许下豪言壮志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除了自己和祖父，还没有人知道龙虎拳的存在，于是又道：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让龙虎拳的威名响彻整个代国！”

    又想了想，好像爷爷之前说过，“技不外传，海不露底”，得到虎皮经书之后一直保持着很低调的姿态，从来不向外人透露，便再次改口道：

    “爷爷您放心，我肯定将龙虎拳藏得好好的！”

    嘎——

    一只锦腹山鸡在树枝上怪叫了一声。

    应川二话没说，捡起手边的小石头扔了过去。

    石头“嗖”得一声射出，山鸡的脑袋被直接命中，两腿一蹬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跟我爷爷说话，你插什么嘴？”

    “爷爷，先不说了，我要去吃饭了。”

    应川又磕了几个头。

    “今天吃烤山鸡。”

    祭拜完应三木之后，他捡起锦鸡，来到茅草屋内取了些木柴，在外面的空地上燃起火堆开始做早饭。

    守墓三年，为首的一个问题就是填饱肚子，山峰没有可以种植谷物的土地，应川只能发挥家族传统和自身特长，每日猎杀山中的动物为食。

    山鹿、野兔、麻雀、游鱼，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在三年的时间里应川一一尝遍，但最主要的烹饪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烤，因为不需要锅碗瓢盆一类的器皿，非常方便。

    烤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了一些经验和心得，烤来烤去最好吃的还是青剑鱼和山鸡。

    锦腹山鸡在众多飞禽中肉质最为筋道鲜美，用松枝穿好后细心烹烤一二刻，再撒上食盐、胡椒、葱蒜等一些佐料，就能得到一份爽口的佳肴。

    应川拿着烤鸡，又拎了一瓶酒，在祖父的墓碑旁坐了下来，先在地上洒了三杯。

    酒是应三木生前最爱喝的杏花村，每次饭前都要小酌几口。

    祭完了酒，应川扯下一根鸡腿放在墓前，又扯下一根自己吃着，目光随意地打量着四周。

    此时已是春末的四月，山上的花期要比山下晚一些，淡淡的花香在空中弥漫。旭日初升，青草上点缀的露珠一点点地消散。

    离墓碑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出嘶嘶啦啦的声音，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兽隐匿其中，贪婪地看着应川手里的鸡腿，却又满是迟疑。

    应川注意到灌木里的异动，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吃着。

    片刻之后，他将吃剩下一半的烤鸡放在地上，拿上杏花村的酒坛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灌木丛里的小兽如黑色闪电般窜出，墓前的烤鸡消失的无影无踪。

    应川微微侧脸，暗道：喂了一整年，一点儿也没长大，而且还是很胆小。

    算了，以后没人烤东西给你吃咯，小家伙，就此别过吧。

    他径直走进茅草屋，取了弓箭和匕首，直奔暮云山脉深处。

    在去丰泽城之前，他需要准备一些盘缠，据说进入丰泽内城还需要缴纳进城费，应川身上一个半两也没有，只好进山狩猎，到时换取一些铜币。

    未敢深入山里太远，应川背着弓箭在山脉外围游猎，但转了一上午，一只大型动物都没有发现。

    他忽然想起李宣说的，大家伙都藏起来了，昨天他还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奇怪。

    平时活跃在暮云山脉外围的动物都去哪了？

    心中带着疑惑，应川谨慎地又深入二三十里，费了一下午的功夫，终于猎杀了一只山鹿和一头灰狼。

    山鹿的皮和肉都可以卖钱，至于灰狼，最值钱的是身上的狼皮，其次是狼爪和狼牙。山鹿的体积已经十分庞大，不易携带，应川只好就地处理灰狼的尸体。

    吼——

    在剥取狼皮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山脉深处传来一声凶兽的咆哮，吼声震天，似乎包裹着无穷的愤怒和暴戾。

    应川从八岁开始跟随应三木进山狩猎，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吼叫，虽然听上去足有百里之远，他还是有些心悸，剥取狼皮的速度加快不少。

    一刻钟之后，又传来了一声兽吼，声音沉闷，宛如雷鸣，仍然是在百里开外，虽不是同一只凶兽，但同样骇人。

    那些是什么动物，竟然能发出如此恐怖的叫声？暮云山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吼—吼—吼—

    一连串吼声从暮云山脉深处传来，如同暗夜之中的声声惊雷，神秘中交织着让人心悸的野蛮力量。

    应川来不及多想，他已经将狼皮剥下，没再去管狼牙和狼爪，扛上山鹿的尸体奔往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