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伍模仿身旁人一举一动，将双手叠在肚子上，沉默不语的低着脑袋。

    人群最终停留到小镇的广场上，这里到处弥漫着一缕缕青雾，空气极为湿寒。

    陈伍将身上沾满血垢的衣物紧了紧。他毫不在乎身上的肮脏，对比起一些站在身旁的狂热信徒，他这身算得上是干净。

    至少——身上的血垢是自己鲜血晕染的。

    众人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仙树发出一声凄惨的咆哮声，陈伍连同着众人不敢怠慢地将脸贴在地上，抬起双手再次喊道：

    “护其吾身，恭谢仙树，恳请慈恩——”

    仙树下渐渐聚集几名黑袍执事，他们大多是形形色色的怪物，其中不乏有蛞蝓，蟾蜍，蜈蚣等等。

    这些人在陈伍来之前好歹有个人样，但伴随着每一次仪式开展，它们或多或少会抛弃一些人类特征。

    长老缓慢地走到仙树底下，轻轻抚摸着仙树庞大的树身，戏谑地笑了笑便走回到执事们的中央。

    陈伍眯眼看过去，长老样貌似乎变了一些，他面庞恶心肉瘤小了些许，左眼也只是流出少量眼屎。“这家伙...只是一会没见变化就这么大吗？”

    “准备仪式——叩！”，黑袍居民们纷纷高抬起扭曲的胳膊，将蹄子又或者爪子举过头顶。

    人群闻言，再次磕起头。

    这次极其卖力，乃至地面发出“咚咚咚”的砰击声，陈伍在众人当中只是轻轻点了点脑袋。

    长老步履阑珊地走了下来，慢悠悠走到陈伍身旁，伸出那萎缩的手臂拍了他三下脑袋，说道：

    “陈伍...你上来。”

    陈伍身旁的妇女慌了神，急忙挪着膝盖对长老连磕三个响头：“长老，我二十周了，求求你让我选上吧！我已经快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

    长老鄙夷地哼了几声，令人将妇女摁在地上无法动弹。

    陈伍顶着一众人羡慕的目光，走到仙树下跪到肉瘤旁。

    榕树枝干上一双双瞳孔上下端详陈伍，树梢上倒吊的尸骸轻轻摇晃，树根处足足一人高的肉瘤剧烈蠕动。

    陈伍并非是被选上的独苗，肉瘤旁也同样跪着俩名孩童。

    这些孩子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俩人的手臂都萎缩成了皱皱巴巴的脐带，骨头歪七扭八长了出来。

    “陈伍，将双手举过头顶，迎接你新一轮的恩赐——”，长老慢悠悠梳理八字胡说到。

    陈伍闻言，不敢违抗地摊开手掌照做。

    顿时树梢上尸骸开始挣扎起来，一只只通体漆黑的水蛭从其中一具尸骸中爬了出来，径直掉在陈伍手掌上，撕咬着他的血肉。

    陈伍厌恶的咽了咽口水，他不敢想象自己是依仗这个恢复意识，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当初是怎么敢吃下这东西的。

    “陈伍，吃下去。”，长老催促到。

    陈伍不敢迟疑，将水蛭送到嘴边，一点点吞入口中。

    黏糊糊的口感惹得陈伍险些吐了出来，扭头望向一脸严肃的长老，他只能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一阵强烈燥意弥漫全身，水蛭正在卡在脖子里蠕动不止。

    它不断想要钻出喉咙，陈伍费了好一番劲才疏通下去。

    霎那间，一股钻脑的疼痛令陈伍瘫倒在地上。

    他的眼眸游动过一只只线虫，鼻子往外孜孜不倦冒出鲜血，耳朵更是嗡嗡响个不停。

    直到疼痛渐渐缓和，陈伍睁开瞳孔，他赶忙端详起自己双手，又上下摸索着自己身躯。“怎么...没有作用？”

    “可以下去了。”，长老平淡的说到。

    “是...长老。”，陈伍毕恭毕敬地拱了拱双手。

    “孺子可教啊，早些调养好魂魄吧。”，长老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再次拍了拍陈伍脑袋。

    陈伍走回自己位置上，还不信邪地舔了舔手掌上残留的汁水，他不理解为什么这次恩赐丝毫没帮助恢复记忆。

    黯淡长夜透出皎洁月光，夜枭的呜鸣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仪式方才开始。

    三名外乡人被押了上来，跪在石台上面惶恐地四处张望。

    他们就是那三名前些日子被扛来的祭品，三人都像是认命一样看着明亮的天空。

    令陈伍错愕的是，这些人当中就唯独没见到之前那个书生。

    “献祭！”“杀了这些外乡人！”“把他们喂给仙树！”

    众人欣喜诺狂的目光下，外来人面庞被执事们用一层层潮湿的草纸覆盖住。

    他们想要发出求助声，却最终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响，甚至不如呼啸吹过的风声嘈杂。

    “阴煞入命宫，开吾双瞳眸，咸池续欲煞，凝吾七诀魂，天刑恩其身，燥吾五脏腑——

    喜迎仙树护，庇其众吾魂。肥沃火油不续染吾身，风泽往生复......”，长老高举起那干瘪的双手，嘶吼地说到。

    执事们丝毫不敢怠慢，纷纷用自己的爪子刨开外来人的胸膛，展露出血淋淋的内脏器官。

    陈伍低下脑袋没敢再多看几眼，他不至于残忍到和其余居民一样不顾无辜人死活。

    外来人的鲜血顺着石台涌到街道上，有些居民急忙趴下身子，用舌头舔食这不可多得的美味。

    “为奉仙树，特此挂坯——！”，执事们昂起头，异口同声喊到。

    外来人们仍然还是逃不过被麻布裹住的命运，他们不再挣扎和呼救，放任执事们用绳子捆住脚腕。

    众人冷眼旁观那三人被倒吊悬挂在树梢上，像极了叶子一样轻轻摇晃。

    “愿仙树保佑我们，脱人化仙！”

    执事们癫狂地笑着，他们一起团团围住肉瘤，互相用爪子把对方的眼睛、心脏，肺部挖了出来。

    “都是！”“我看到了！”“这些全都是！”

    执事们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语，一个个捧着拽出来的肠子，使劲怼进肉瘤体内，在癫狂的笑声中瘫倒在地上。

    这肉瘤吞噬执事的鲜血后变得更大了些，它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肉管塞入执事们的口腔中。

    仪式在居民的笑声中以及祝福声后渐渐安静，渐渐退却。

    结束后，陈伍一如既往地榕树下拾起散落的内脏，他席地坐了下来将眼珠以及内脏放入捣药罐里，用捣药杵使劲砸成薄泥。

    陈伍将这些肉糜洒在肉瘤旁后，悄然发现肉瘤那些密密麻麻的肉管在蠕动，而执事胸口断断续续起伏了许久。

    “他们竟然还活着，这些执事居然还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