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图斯库卢姆伯爵、罗马城的执政官、科隆纳的领主，格里高利二世驾到——”

    理查德身边，也有一位修士。

    他看到格里高利过来，立刻就喊出了格利高里的所有称号。理查德看上去有些满意，但他更在意的是，那个被骑士们拥簇着的主教究竟是谁。

    当利奥一行人来到他面前时，他没有开口，而是等到尘埃落定，才伸出了手。

    “主教大人，怎么称呼？”

    “比萨主教利奥。”

    利奥也没有打谜语，伸手制止了里卡多，跳过了又臭又长的报号环节。

    “我奉教廷之命前来驱逐进犯者。你私自侵入圣伯多禄的遗产领地，亵渎神圣的教廷，因此我才前来讨伐你。”

    “是这样吗？”

    理查德黢黑粗壮的手指，搓着下巴上的胡须。

    他看上去毫无风度，和意大利的贵族完全不一样。但也就是这个家伙，现在是南意大利最具权势的领主。

    “希尔德布兰德认识吗？”

    理查德沉声道：“七年前，他来找我求援，许诺了我土地。但直到今天，我都没见到。”

    这件事让利奥有些怔然。

    他不知道啊。

    七年前的时候，利奥还没穿越过来。而且这种大事，在此之前和利奥都没有关系，利奥也不爱研究这些。

    那怎么说理？

    里卡多忽然对着利奥悄声道：“教廷已经兑现过了，加埃塔和卡普阿都得到了承认。”

    原来是这样啊。

    教廷拿着别人征服的领地，然后说一句承认了，就相当于发过了。

    还真是初生啊。

    “教廷给你承诺的领地，是卡普阿和加埃塔。现在这两地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利奥回应道。

    “不满足？我当然不满足了。这些土地都是我自己打下来的。”

    理查德的声音略显愠怒。

    “难道我自己打下来的领地，也要算教廷赏赐给我的吗？那教廷为什么不把耶路撒冷赏赐给我，或者把帝国赏赐给我呢？我需要的，是教廷封赏给我的土地。”

    说完，理查德双手环抱。

    他看着利奥，想看利奥会怎么回答他。

    利奥说：“你说的有道理。”

    嗯？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光是理查德，还有跟在利奥身边的格里高利，乃至所有骑士。

    “我只保护图斯库卢姆。”

    利奥摊手道：“安提乌姆之类的地区，不属于图斯库卢姆伯爵的领地，与我无关。”

    理查德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

    他也明白了，这里面居然还有教廷的内部斗争啊。

    “那教皇会怎么看？”

    狡猾的天性，让理查德习惯性地试探了一下。

    “教皇？愿他长寿。”

    利奥简单地努努嘴，语气当中透露出的淡漠，让理查德笑了。教廷的内部斗争，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

    尤其是眼下的情况。

    虽说教廷是天主教世界的领导，是整个西方大公教会的头脑，但这个首脑却没有保护。

    他们的军事安全，几乎全部仰赖外部势力。而现在，教廷能依靠的外部势力被尽数瓦解，整个教廷都变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理查德怎么会放过这個机会？

    “看来我们有很多共识。”

    这位伯爵伸出手来，似乎是想和利奥握手。

    但是，警惕的利奥拒绝了。他伸出手，回绝了理查德的好意。理查德尴尬一笑，收回了手。

    “谈完了，是吗？”

    理查德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看上去像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似的。

    “我到时候得去图斯库卢姆休息一下，我的士兵们也需要休息。你让玛丽亚夫人安排一下，我听说她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啊，可惜没有丈夫。”

    就在理查德大放厥词的时候，格里高利的眼神一沉。

    他感到了愤怒。

    被人当面羞辱母亲，对于贵族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但就在格里高利即将发作的时候，玛丽亚的那些教诲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隐忍。

    这是玛丽亚唯一教他的。

    作为整个家族里唯一的男嗣，格里高利必须得隐忍。

    他知道，自己的身边群狼环伺。如果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当中。

    于是，格里高利忍住了。

    他的喉头微微一动，眉宇间的阴云缓缓散去，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然后看向了身边的利奥。

    正当他想看利奥会不会表扬自己的时候，利奥的身子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

    利奥看着理查德。

    理查德怔了一下，说：“我说，玛丽亚夫人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大美女，难道你不知道吗？天知道她丈夫死掉的这些年里，她都被多少人骑过。这种婊子，我还真想尝......”

    还没等理查德说完，利奥突然啐了一口。

    “不用谈了，回去告诉你的士兵们，准备开战吧。我们之间不会有和平了。”利奥说道。

    “你这是......”理查德说。

    “我在宣战。”

    利奥说完，就挽住了缰绳，勒马回首，带着自己的随从们离开了。看着利奥的背影，理查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一句话，就这样了？

    不止理查德这样想，就连跟在利奥身边的格里高利，也有这样的疑惑。

    “利奥，这样好吗？”

    格里高利的语气当中有困惑，也有担忧。

    利奥和他母亲的思路完全不一样。不管是在读书，还是在外交上，这让格里高利感觉有些不适应。

    “什么好不好？他都羞辱你的母亲了，伱为什么不还击？”利奥说。

    “我，我母亲......”

    “别说了，我明白。”

    看着格里高利支支吾吾的样子，利奥就知道，肯定是玛丽亚教的。

    不过，利奥选择开战，的确有私心的成分。

    想要了解一个男人的倾向，不能只听他谈事业和策略，而是要看他怎么谈论女人。理查德三番五次提及玛丽亚，那就说明了他对图斯库卢姆还是有野心的。

    利奥当然不能忍。

    图斯库卢姆已经是自己的了，利奥就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个有威胁的人，在南方时刻威胁属于自己的利益。

    那就只能做掉了。

    回到阵前，利奥立刻抬起右手。

    阵列后方的号手们，见到利奥的动作，便抬起了长号，鼓足气后吹响了悠长的号声。

    “呜——”

    “准备作战！”

    号声响起的瞬间，军士们开始穿梭在步兵阵列当中。所有的步兵们都敲打着盾牌，长枪林立，宛若密林。

    训练有素的比萨重步兵们顶在了最前面，阳光照在他们锃亮的盔甲上，耀眼的亮光练成一片。科西嘉的步兵们用长枪敲打着盾牌，看上去气势如虹，仿佛随时准备进攻。

    最惹眼的，还是骑士们。

    漫长的骑士阵列当中，大大小小的旗帜迎风招展，绣着每个家族的纹章。大量的骑士集中在两翼，就像是巨大的飞翼一般。

    他们看着利奥在阵前穿梭过，胯下的战马宛若黑色的闪电，与洁白的教袍交相辉映。

    当他掠过每一处方阵时，所有的士兵们高举起武器，山呼海啸。

    “万岁！”

    “万岁！万岁！”

    “天主万岁！”

    简单地检阅过士兵们以后，利奥回到了阵列的后方。

    在这里，玛丽亚正焦急地等着他。刚一看到利奥，玛丽亚就骑着马迎了上来，眉眼之间满是担忧与急躁。

    “利奥，我们没有优势，不能这么莽撞。我们......我们可以回到城堡里，和他们打消耗......”

    “那你自己回去。”

    利奥从恩里克的手中接过头盔，回答时的声音无比冷峻。

    玛丽亚也被利奥吓到了。

    踌躇片刻之后，她才拉住格里高利的手，想要带着自己的儿子回去。可她拉了两下，却发现格里高利纹丝不动。

    “你在做什么，格里高利？”

    “我要和他一起作战。”

    格里高利看着自己的母亲说：“我不能一辈子当个懦夫......”

    “懦夫，懦夫......好啊，那你就去当一个英雄吧！”

    玛丽亚忽然自暴自弃似的，甩开了格里高利的手，气冲冲地回头离开。临走时，她还看了一眼利奥。

    如果利奥现在回心转意的话，她还愿意继续保持低姿态。

    可惜，利奥完全不在乎。

    他的手中高举着黄金打造的十字架，身边的号手也再次吹响了长号。

    “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