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区煤炉酒吧。

    建筑被悬浮的投影带围得严严实实，上面不断滚动着字幕，只有两个关键词。

    VIP，包场。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煤炉酒吧经历了帮派围堵，杀手入侵，网络恢复，以及这最后的，贵宾包场。

    客人已经全部清退了，地上有许多玻璃渣和酒渍，活动桌椅东倒西歪，甚至还被人用硬物，在地上刻画了“中指”和“棕色冰淇淋”的图案。

    这些是客人泄愤时留下的。

    哪怕有杀手入侵，也不能让他们中断夜晚的乐子。

    但金钱可以。

    有人付清了全场的账单，高调包场，还动用了SCPD的关系，用枪子儿礼貌地请人离场。

    现在外面示意性地站着两名警官，以防有人试图溜进去。

    钱坤就在酒吧里。

    倒不是说他用了【认知障碍】，或者凭借胡经理的关系。

    他是被邀请进去的，被那个包场的金主。

    “我以为你已经下班了，怎么，这次有加班费？”

    钱坤坐在吧台边，看着在仔细擦拭桌面的胡经理。

    为了私密，酒吧里只留了胡经理一个工作人员，在吧台忙上忙下，处理这附近的狼藉。

    他的脖颈血管暴突，想来是服用了“工作用兴奋剂”的缘故，显得十分亢奋。

    “小T的事，我也挺抱歉的。在酒吧工作这么久，识人这么多，也没看出朱利安居然是这种人。”

    发觉钱坤不想聊这个话题，胡经理识相地接过话茬：

    “‘自愿加班’没有加班费。不过这次，我是真的自愿。”

    “没钱，还这么卖力？”

    “马上就要见大明星了，还是得留个好印象。”

    钱坤收到胡经理消息，说有个明星点名要在酒吧见自己时，还警惕地想了想可能是谁，没有头绪。

    不过反正今晚都找不到地方落脚，就应了邀约，来到煤炉酒馆。

    空气里不再有碳化物的味道，是为了照顾金主的喜好。

    “有点无聊，给我整点喝的吧。”

    “你大爷的！你倒是清闲，没看见我恨不得再植入一双手吗，要喝自己找。”

    空气突然开始震动。

    胡经理兴奋地抬头：

    “浮空车的动静，她来了，来了！”

    “谁啊，至于吗？”

    “别说我，你要见了真人，说不定比我还夸张。

    还有，你小子可得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你哪有机会见到她！”

    钱坤敲了敲桌面，只觉得这场见面装腔作势。

    一场扫描遍历整个酒吧。

    接着金主就带着保镖亮相了。

    她留着偏分斜刘海，挑染了荧粉色的头发，杏眼桃腮，清丽的淡妆就衬出她的好颜色。

    皮肤上分布着零散的义体散热条，在昏暗的灯光里发出荧光。

    以上属于钱坤能理解的形象。

    她身上的衣服无疑是最瞩目的。

    她穿了一件“鱼缸”。

    鱼缸有着贴合身体曲线的柔性晶体外壳，只有薄薄的一层，穿上后并不显得臃肿。

    透明的晶体外壳里，是荧蓝的富氧水，里面有许多热带鱼游来游去。

    从肩膀，游到肚脐，从屁股，游到胸口。

    虽然钱坤不理解，但他的眼睛很难从这些鱼上离开。

    “见笑了，刚刚参加了个派对，没来得及换衣服。”

    胡经理正呆在原地，听见这话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庄小姐，你穿上这衣服可真是美极了！”

    伴着一阵香风，她很自然地邻着钱坤坐下，要了一杯寻常酒水。

    这时，他才认出了这张屏幕上见过的脸。

    庄梦蝶，黄粱梦明星，刚主演一部大卖的黄粱梦，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明星，被成为三次元的“虚拟偶像”。

    钱坤连她参演的黄粱梦都买不起，现在却见到了她的真人。

    还有她的鱼缸礼服。

    有种…难以理解的美。

    “怎么，对我的衣服这么感兴趣吗？”

    庄梦蝶换了个坐姿，不是遮掩，反而是大方地展示自己的曼妙身姿。

    这倒让钱坤感觉有些窘迫。

    “确实，我…我第一次知道，还能这么穿衣服。”

    “这里可是不夜城，是自由之都。

    你们‘冬眠人’，还真如传闻般死板啊。”

    钱坤心里一漏，安全感不断流失，警惕起来。

    “抱歉抱歉，我有点不礼貌了。在路上，我先认识了下你。

    我也做个自我介绍吧，但也没什么可介绍的，你应该认识我。

    庄梦蝶。”

    她的纤手撑起脸颊，顺着手指，让钱坤的眼神不自禁地汇聚到指尖。

    那里有她的两瓣朱唇。

    轻轻翕动。

    “所以，你为什么想见我？”

    钱坤刻意扭头，朝胡经理要了一杯苹果醋。

    “这就看够了？要签名也是可以的哟。”

    简单调笑后，庄梦蝶抿了口酒，才说道：

    “这段时间我灵感缺乏，不知道应该创作什么样的剧本。

    直到胡军先生通过投稿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

    这个‘小T和朱利安’的故事，我很感兴趣。”

    瞧见钱坤朝自己皱眉，胡经理解释道：

    “我用的是面向社会的公共邮箱，你就算羡慕，也该抱怨自己没有投稿。”

    “狗屁羡慕！我把真相告诉你，不是让你拿去卖钱的！”

    “霍，你不赚钱，也不让别人赚钱？怪不得穷鬼一个。

    而且，这既赚钱，又能追星的好事，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意识到偶像就在旁边，胡经理正了正身形，向着庄梦蝶露出谄笑。

    “今天能见您一面我是真开心，喊我小胡就好了。”

    钱坤品着嘴里的苹果醋，有种说不出的涩。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胡经理说得很对。

    他现在穷鬼一个，要还是不搞钱，老端着百年前的道德感，会被不夜城淘汰的。

    这个时代，需要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是这样的，钱坤先生，我认为，你在这个故事里也有很重要的地位。”

    钱坤对上庄梦蝶的眼睛，看见了一片相连的海。

    “我打算把这个故事编成短剧。主角有三个。

    首先是一对苦命鸳鸯，A和B，A偷了公司的项目款，要和B私奔。

    B却想着私吞钱，于是请了杀手想杀了A。

    C对A一见钟情，虽然从杀手手上救下了A，可还是目睹A被B杀掉了，甚至，B已经逃之夭夭。

    于是，C踏上了复仇之旅，并在故事最后，残忍地杀死了B，报仇雪恨。”

    庄梦蝶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怎么样，作为爽剧，还不错吧。

    我当然会参演，演A还是演B我没想好。

    但我准备请你，来出演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