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最容易被感染的情绪。”

    朝暮坐着，为自己倒了杯水，不知为何，觉得口感舌燥。

    “只要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他就会无话不说。”

    “这蠢东西一顿斥骂，人直接晕过去了，简直过犹不及。”

    “以当前的情景，无论怎么思考都是同样的，想再多也没用。”

    “现在就要等一个结果，如果你是在哄骗我，呵......”

    “等他回来，你要是还没有醒，我就要用点特别的方式了。”

    朝暮眼神冰冷的望向倒在地上的孙大盛，话语里毫不掩饰，自己要做的事。

    高大强刚走出没多远，便小跑着，又回来了。

    朝暮看到高大强突然又折返了回来，问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的烟抽没了......”

    高大强说着，从孙大盛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又点上了三根，舒爽的深吸着。

    “你这么抽烟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朝暮大为不解，问道。

    “就喜欢这种半死不活的感觉。”高大强眉飞色舞的说。

    “那么大的‘吸烟有害健康’六个字你看不到吗？”朝暮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高声说道。

    高大强咳嗽着，说道：

    “我当然能看到，但是我本来就不健康，再不健康一点又能怎样？”

    “你这话说的我竟然有些难以反驳，难不成这就是你的摆烂生活？”

    听到朝暮的话后，高大强眼眸里满怀热泪的望着天空，说道：

    “我想摆也摆不了啊，每天都要上班的啊；天天从早干到晚啊，那是一刻不得闲啊。”

    “我不能理解你，因为我不用工作。”朝暮耸着肩，语气无比轻松。

    “你要杀了我吗？朋友。”高大强仰天长叹。

    朝暮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肯定的说道：

    “不要担心，别人虽然没有你努力，但是不用加班；别人虽然工作低，但是家里有钱啊；别人虽然和我们一起来到这世上，但是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上；别人虽然过得不好，但是有对象啊；别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还有人喜欢啊；别人......”

    高大强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

    “再说下去我没准都不想活了......

    “人比人，气死人。这话谁说的来着？真有道理。

    “我有时候真怀疑自己怎么活成这样了。”

    高大强忧愁的吐着烟圈，声音黯然，就好像吐的不是烟雾，而是在排解他内心的寂寞。

    朝暮挑了挑眉，直言不讳的道：

    “面对困难的时候，只想要退却，又怎么可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高大强紧紧的盯着他，说道：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怀疑你的心理有问题。”

    朝暮不明所以，反问道：

    “研究心理的人心里有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高大强沉默着，思考了良久，说道：

    “你总是能说出能让我难以辩驳的话。

    “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向我看齐......

    “面对困难的时候，我就往原地一躺，爱咋咋地。如果这时候有好心人给我送上一床被子就更好了，我直接睡一觉。

    “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安详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做；最好还有一个能够自动喂饭的机器，省的我废力，要是能不用张嘴就更好了——神啊，让我过上废物一般的生活吧！”

    朝暮抑制着嘴角的抽动，耻笑着说：

    “你不需要过上废物的生活，你已经是一个废物了，强子，你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胡言乱语的？

    “你不如找个棺材，往里一躺，一辈子都那样过了，岂不更好？

    “向你看齐的人注定会过得不意，活的好的人绝对不会向你看齐。

    “你想辩驳的是真理，真理如何辩驳？”

    高大强发现自己在和朝暮的相处中，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变得沉默，明明就是简单的几句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如何回应。

    但是，他有自己的办法，只要当做没发生过，并顺利的转移话题，那么就可以视作没有被攻击。

    高大强严肃而庄重的直起了身子，肃然的问道：

    “如果有人用恶劣的言辞辱骂你，你怎么办？”

    朝暮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把他的嘴撕下来看看他还能不能说话。”

    朝暮不解的看着他，困惑的说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高大强一副正经的样子，沉声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会说话。”

    朝暮直接了当的说道：

    “给你骂爽了，是吧？”

    高大强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满是急切的说：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明明是因为和别人拉扯的时间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比如玩会儿游戏或者睡上一会儿。我甚至连反驳都不会，全当没听到，由人说去吧！”

    朝暮神情轻蔑，嗤笑道：

    “你就算当做没被人骂，别人就真的没骂你吗？”

    高大强很不认同，反驳道：

    “我这样的做法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才是最适合的方式。”

    朝暮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揶揄道：

    “你是在责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窝囊吗？”

    高大强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扎中了，像是有一千只箭矢，扎进了他的心里。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迟早会变成一个疯子被关进精神病院里。”

    “我学的不是哲学。”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幽默。”

    “快滚。”

    “莫要催，我这就去......”

    朝暮看着高大强火急火燎的离开之后，就靠在沙发上，盯着房间正中的神像出神。

    “这蠢东西回来的有点太快了，他该不会是害怕，所以又折回来了吧？”

    朝暮失神的看着紧闭双眼的孙大盛，声音低迷的说道：

    “没直接给你拘起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你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也别怪我让你难做。

    “直到事情调查清楚时，你都必须和孩子保持安全的距离。”

    又过了良久，换了一种姿势坐在沙发上的朝暮百无聊赖，想着自己要做些什么，却发觉无事可做。

    “生命中最厌倦的事情就是等待。”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高大强一样无聊。”

    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望向了那个孩子的房间，那里没有开灯，很是阴暗。

    “要不要过去看看？”

    “正常来说，要尽量规避所有可能存在的风险，但那是没必要的。”

    “当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一种危险。”

    他推开紧闭的木门，打开了灯，扫视着整个房间。

    破旧的家具塞满了这个房间，只留下了窄小的面积。正有风从窗户吹拂进来，带来灰土的气息。地上很干净，能看出来经常打扫。整洁的床上空无一物，连被单都没有丝毫褶皱。

    他环顾四周，没有察觉到无可预测的风险。

    “窗户是开着的......”

    他向下望去，看到一个生锈的锁链，在他的脚边，在门后的地面上。

    他将那个锁链拿到手中，仔细的摆弄着，没发现什么异常。

    “为什么一个孩子的房间里会有这样锈迹斑斑的锁链？”

    他的目光延展到了床前的柜子上，一个闹钟和一张全家福矗立其上。

    这个全家福是一张生锈的老照片，画面中，爷爷和父亲依靠在孩子身边，爷爷的脸被涂去了，看不清楚，父亲笑容灿烂，他则面带恐慌。

    朝暮将那个全家福放在手上，细致的观察起来，发现除了有点怪谲，没什么别的异常。

    “整这么诡异的玩意儿给谁看呢？”

    他望向柜子下方的抽屉，那里有一把锁，但只是挂在外面，没有锁上抽屉。

    他打开了柜子里的抽屉，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一本日历。

    这本日历残破不堪，有严重烧焦的痕迹，甚至看不清日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他将日历放了回去，并关上了抽屉。

    “没事儿闲的烧这玩意儿做着什么？”

    他的目光望向了床底，那里有一片狭小逼仄的空间。

    “一般来说这下面有东西......”

    他没有看到有一个人藏在床底，只有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在角落里。

    他很失望的叹了口气，“一点也没有想的刺激。”

    他打开了盒子，一只被肢解的猫赫然出现在他的眼里。

    “遗像下方的血痕难不成是这只猫的？”

    “难不成这孩子有虐待动物的怪癖，亦或是孙大盛做的？”

    “还是说什么别的人......”

    他沉思着，只觉得自身被纷乱的思绪掩埋了，完全捕捉不到事情的真相。

    “差点把你给忘了......”

    他转身看向衣橱，快步了走了过去。

    “一般来说衣橱里也有可能藏着一个人。”

    他推开了衣橱，看到一个半人高的镜子镶嵌在哪里，映照着他的身体。

    “真是别出心裁的创意。”

    他仔细的翻找着起来，发现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件衣物，和一个破旧的玩偶。

    他把玩偶拿了出来，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个玩偶原本的样貌应当是可爱喜人的，但却被蜡笔把嘴涂成了猩红的颜色，在这样的夜里，仔细瞧着，会有些不寒而栗。

    “这孩子心理问题有些严重，或者是他父亲更为的严重。”

    他打开衣橱，将玩偶塞了回去，并把散乱的衣物叠好，整齐的摆放在一起，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关上了衣橱。

    “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