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监的口中，季白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根据总监的口述，《心动大挑战》是两家娱乐公司联合电视台一起打造出来的，本来呢，两家公司约定的是，双方都各自出动三名新签约不久的练习生，给他们一套剧本，然后让他们自由发挥，谁赢了，谁就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

    结果，就在【曙光娱乐】这边挑选了三位练习生，准备‘投放’出去的时候，秘密得知了另一家娱乐公司的计划变动……

    “所以，【雨荷娱乐】认为这款节目可能会爆，于是干脆就放弃了养蛊模式，打算直接挑出一位‘蛊王’夺走全部的流量，而这个蛊王，就是钟离鸿？”

    季白脸色古怪：“为了节省资源，【雨荷娱乐】干脆连另外两个名额都不要了，直接扔出去，由那些全无准备的素人去给钟离鸿当陪衬？”

    “是的。”

    总监点点头：“【雨荷娱乐】原定的三位嘉宾，两男一女，结果突然变卦……哦对了，你知道【雨荷娱乐】选出来的另外两位真正的素人嘉宾是谁吗？”

    看着总监意有所指的神情，季白心中一动：“徐巍和肖颖？”

    “是的。”

    总监笑了：“【雨荷娱乐】那边想的很简单，派出一个没脑子的徐巍，用来衬托钟离鸿的优秀，再拿出一个肖颖，让肖颖跟钟离鸿组CP，帮助钟离鸿拿下高分……这么一通配合下来，《心动》几乎就是钟离鸿一个人的舞台了。”

    “嘶！”

    闻言，季白不禁深吸了口气，感慨道：“这【雨荷娱乐】的如意算盘真是够狠的哈，还好咱们公司这边提前知道了，不然的话，那不就等于是拿新签的练习生去送死嘛。”

    “送死？”

    听到季白这话，总监与主任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笑声很是爽朗，有点嘲笑的意思，但似乎又没那么强烈的恶意。

    这就让季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好奇问道：“是我想错了吗？”

    “你想的没错，如果我们公司不慎中招，那投放出去的三名练习生，确实就是去送死了，毕竟，他们只是新人，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培训学习，也没有价值让公司在他们身上花费心血……肯定是去当炮灰了。”

    总监淡笑着说道：“不过，说到底就是三个新签约的练习生而已，本来就没什么成本，就算损失了也无所谓，重点是，此事一旦传出，【曙光娱乐】就等于是被【雨荷娱乐】踩在脚底下了，到时候，再想签约优质的练习生，就没那么容易了，很容易会被抢人，那损失才是最大的，面子没了，里子也没了。”

    “这……”

    季白一怔，若有所思。

    他站在一个普通打工人的视角去看这件事，率先想到的是那三个险些成了炮灰的倒霉蛋，毕竟他是个普通人嘛，肯定更同情那些跟自己处境差不多的人咯。

    可总监、主任的‘利益’是跟公司捆绑的，他们率先想到的是公司的利益，站在公司的视角去看，区区三个新签约的练习生而已，几乎没付出过任何投资，损失也就损失了，无所谓，但如果因此让公司的‘面子’、‘里子’输没了，导致签约‘下一批’练习生的时候被竞争对手截胡，那才是最要命的。

    “可现在这样安排……”

    季白眉头微皱，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司确实是保住了面子里子，没在‘正式交锋’中输给【雨荷娱乐】，可业内但凡消息灵通的人，肯定都知道公司被对手摆了一道，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脸上同样也不好看啊？为什么不干脆出动一个定位跟钟离鸿类似的优质练习生，直接跟他打擂台呢？”

    “因为不值得，不符合公司的利益。”

    这次没等总监开口，主任便主动开口为他解答疑惑：“公司出动一位定位与钟离鸿类似的优质练习生，那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呢？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曙光】和对家【雨荷】两败俱伤，谁都没讨到便宜……乍一看，两败俱伤了，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了，脸面保住了，是吧？”

    季白点点头，他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主任叹了口气：“公司是干嘛的？公司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是盈利！而不是一时的争强好胜！真要是一腔热血去这样做了，痛快是痛快了，可外界会怎么看待公司？竞争对手又会怎么抹黑公司？他们一定会说，公司为了一时之气，不顾麾下优质练习生的前途……如果换做你是准备签约公司成为练习生的新人，你在听到这些证据确凿的传闻时，还会选择公司吗？”

    “这……”

    季白一怔，老老实实的摇头：“不会，我会觉得这种公司很不尊重人，而且，既不尊重人，也不在乎麾下练习生的利益，为了一时之气，连这么优质的练习生都能当成一颗弃子般的随意抛弃，那我如果签约了这样的公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

    “对嘛，你看这脑瓜子不是挺好使的嘛！”

    主任摊摊手：“所以啊，公司被【雨荷】摆了一道，那也没办法了，只能默不作声的吃下这个哑巴亏，憋屈肯定是有一点啦，但总比损失一位优质练习生、再赔上公司的名誉要好得多，你说是不是？”

    “是。”

    季白点点头，心中的疑惑彻底有了答案。

    站在个人的角度去看，被这么无耻的算计了，不报复回去还是人吗？哪怕拼着两败俱伤也不能让对家好过呀！

    可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出发，那就得考虑到方方面面了，绝对不能凭着一时之气去做决定，不然的话，就算到最后‘两败俱伤’了，那对家也一定会暗中嘲笑公司这边的领导们是一群蠢猪……

    季白相信，公司的领导们肯定也不愿就这么忍气吞声，肯定也想报复回去，但他们需要考虑更多更重要的事情，两害相权取其轻。

    公司固然是为了盈利，但如果自己损失少数利益能让势均力敌的对家损失惨重，那季白相信，哪怕是自家公司的老板和各位股东，也一定会举双手赞成。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

    公司报复对家，对家损失八百，公司起码得损失八千，这就……谁要是敢做这样的冲动决定，那谁就是纯纯的大蠢猪了。

    嗯？

    怎么感觉像是在骂自己？

    季白回想起自己先前‘一腔热血’的想法，顿时汗颜。

    “所以，公司干脆就把这三个名额随便送出去了？”

    他赶忙转移话题，以此掩饰自己的愚蠢。

    “差不多吧。”

    主任摊摊手，有些含糊的说：“公司的三个名额，两女一男，两个女生的名额没人想要，所以就随便送出去了，男生的名额……公司总得意思一下吧？”

    季白：“……”

    懂了，他就是那个用来‘意思一下’的。

    “不对——”

    他忽然想起了早上在出租车上跟章南希的对话，当时章南希跟他说的是，得到这个名额非常不容易……

    “主任，您确定是……随便送出去了？”

    季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旁边的主任：“我怎么听说……”

    “呃……”

    主任似乎有点心虚，偷瞄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总监，随后瞪了一眼季白：“你小子别乱说话哈，本来就是随便送出去的，这还能有假？我们可一点好处都没收喔！”

    他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原来如此。”

    季白恍然大悟。

    原来是把另外两个女嘉宾的名额给‘卖’出去了啊。

    “好了。”

    就在这时，总监开口了：“小白你先回去跟同事交接一下工作，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围棋馆，你要是真有职业棋手的实力，说不定能借机得到一桩机缘，能不能把握住，看你自己。”

    “啊？”

    季白一怔，他很想问是什么机缘，但也知道总监说这话是在打发他走，高情商的他自然不会装傻充愣，于是就点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

    ……

    “一桩机缘？”

    回到工位上的季白，回想着总监说的话，有些好奇，但也没有特别的激动和在意。

    毕竟，他可是个有系统傍身的人，而且这个系统还是能根据宿主需要‘随意’做出调整的存在，等于是说，他靠着系统的帮助走上人生巅峰，那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他还需要在意一家‘小小的娱乐公司’里面一位‘小小的总监’给自己画的‘小饼’吗？

    可笑！

    滑天下之大稽！

    “小白，你跟总监都聊什么呢？”

    旁边的一位同事好奇询问。

    季白扭头看向他，笑了笑：“你想打听总监的事情？”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

    同事连连摆手，生怕这话传入总监耳朵里，随后，他又好奇的问：“小白，你跟那个章南希……真的一见钟情了？”

    “嗯……差不多吧。”

    季白回想起跟章南希相处的点点滴滴，嘴角微勾，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反正我是挺喜欢她的，她……我就不清楚了。”

    他只能确定，章南希对自己应该也是有一点好感的。

    但是，这种好感仅仅是对他这个人的认可，而不是感情方面的。

    想要把这种类似于‘逢场作戏’的关系变成真实的恋爱关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他的南希姐姐可不是什么单纯好骗的小女孩，人家在社会经历、人际关系、人生等各个方面的理解和见解，都远在他之上呢。

    季白很清楚，自己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去温水煮青蛙，在无限接近成功、十拿九稳之前，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然的话，意识到不对的小青蛙，很可能就直接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