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买菜的路上，季白和章南希聊了一些日常零碎的话题，看起来，就像是打发时间的瞎聊一样。

    但章南希并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这些话题的展开，季白对她的了解也越来越多，把每一个小细节单拎出来可能还没什么，但汇总到一起去的话，那就足以让季白对她有更深层次的了解。

    “南希姐在‘小地瓜’的那个账号，是专门用来做发型和穿搭的吗？”

    季白冷不丁开口问了一句。

    “啊？”

    章南希一愣，她心里清楚，季白很早就知道她的账号了，早上打车的时候还问过她来着，但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在镜头前说出来。

    是的，这一带都是有专用镜头在户外进行拍摄的，虽然因为距离、灯光等问题，不可能像室内那么清晰可见，但配合他们身上的录音设备，也足以给观众们呈现出很不错的观看效果了。

    “嗯，对呀。”

    既然季白问了，那章南希就不能不说，于是她快速斟酌了两秒，谨慎说道：“我平时对发型设计、穿搭这些还是挺感兴趣的，之前身边好多小伙伴都经常问我来着，后来我看很多人都用这个做副业，我也就跟着做了。”

    “那收益怎么样呢？”

    季白故作好奇的询问。

    为什么是故作好奇呢？

    因为作为互联网/娱乐行业工作人员的季白，很清楚这些各个平台的账号价值，而通过这些账号的发布内容和经营偏好，差不多也能判断出这个账号大概能赚多少钱。

    章南希只有两个账号，一个是用来引流和分享生活的微博，一个是用来发展副业的‘小地瓜’，后者的粉丝量至今不超过十万，在‘发型/穿搭’这个热门类型里面，只能算是一个小博主。

    小博主是很难收到‘大单’的，因为那些大金主们财大气粗，通常会直接跟百万粉级别的大博主进行商务对接，章南希这种小博主想跟着喝口汤都难。

    所以，这些小博主们基本就只能接到小品牌、新品牌的单子，而这些品牌呢，先不说这些品牌的影响力、号召力太弱，最要命的是，很多小品牌连最基本的产品合格都做不到……如果小博主稀里糊涂的接了单，结果消费者买到手之后出现问题，最终闹出了丑闻风波，那这个辛苦经营的账号也就算是彻底做砸了。

    章南希是个特别求稳、且良知道德方面的自我要求比较高的女生，所以，她在接广告单、带货单的时候就会更谨慎，除非是她自己都觉得特别好的产品，不然是绝对不会帮忙打广告、带货的。

    这也就导致，她从经营自媒体账号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拢共也没能接到几个单子，季白甚至都怀疑，她到现在可能连买设备的钱都还没挣回来，最后无奈之下，不得不‘另辟蹊径’的参加《心动》这档综艺节目了。

    “收益啊……”

    章南希有些为难，准确的说，是有些难为情。

    只见她偷瞄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很小声的说：“现在还是在《心动》的直播范围内诶，说不定直播镜头还在咱们这边呢，聊这个不太好吧？”

    自信点，把‘说不定’去掉。

    季白虽然看不到直播，但可以看到弹幕啊，瞧着这一连串跟自己和章南希有关的弹幕，他很清楚，眼下的直播画面就在自己这边。

    “你往好处想，万一直播镜头不在咱们这边呢？”

    季白忽悠她：“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在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很平常的讨论工作而已，主职工作是工作，副业也是工作啊。”

    “我是担心，如果我们在镜头前聊这些的话，会让观众觉得我好像是在给自己打广告引流……”

    章南希有些为难的说。

    听到这话，季白差点没绷住，但好在他是专业的，轻易不会笑。

    有一说一，恋综嘉宾想要在节目里给自己打广告是真的很难啊，因为观众们是奔着真实感来的，一旦开始打广告，那观众们就觉得这是在演戏、都是假的，然后就不看了。

    节目组自带的广告，像是什么节目冠名广告啊、节目里一些隐藏的小广告啊，观众们对这些的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而且都是成年人了，也理解‘节目组也是要吃饭的’这个基本原则。

    但嘉宾们给自己打广告的话，就……

    观众们就会开始怀疑：“你特么的到底是来谈恋爱的，还是来打广告的？假惺惺的搁这儿演戏，拿老子当傻比呢？”

    这就……

    所以，《心动》昨天到今天，还没有哪个嘉宾会直接明晃晃的给自己打广告呢，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介绍自己工作的时候打一下广告，或者是等到有合适机会的时候‘顺其自然’，以及让观众们主动去搜索他们的微博账号，再从微博进行引流……

    以上，几乎就是嘉宾们能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了。

    而章南希感到为难，也是担心两人聊起她的副业，会有打广告的嫌疑，可能会不利于发展，甚至节目组那边可能也会有一些意见。

    “应该不会，毕竟你是主打发型设计、时尚穿搭的博主，又不是颜值博主，观众们绝大多数都是看颜值的，很少会有人对你那些感兴趣。”

    季白摆摆手，懒洋洋的说道。

    “你……”

    章南希无奈扶额，无语道：“你这话也太伤人了，很扎心啊。”

    “实话实说嘛。”

    季白耸耸肩，轻笑道：“观众其实是特别懒的，你如果是搞个自媒体账号当颜值博主，天天发一些唱歌、跳舞之类的视频，他们可能很多人都会特别感兴趣的去关注你，但如果是发型设计、时尚穿搭这种比较‘硬核’的东西，那他们就索然无味了。”

    顿了顿。

    季白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因为自己这番话而‘沸腾’的直播间，又补充了一句：“我之前在视频网站上搜索学习资料……嗯，是真正的学习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很多来自顶级学府的学霸也在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其中几个还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她们做视频很认真的，但这些视频的播放量很高、完播率却很低，南希姐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唔……”

    章南希嘴角勾起，显然是猜到他想说什么了，故意不接招：“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大家都是通过封面点进去的，看到封面是个漂亮小姐姐，小手不受控制的‘啪’的一下就点进去了，结果一看，居然是教自己该怎么学习的，顿时就觉得索然无味，然后留下一句‘长得好看有啥用，不唱歌不跳舞，谁看啊？’接着就退出去了。”

    季白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说道：“由此可见，别说咱们聊你的副业有打广告的嫌疑了，你就算是真的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打广告，大家也不会去关注你、不会给你增加收益，所以……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

    章南希假装沉思了下，认真的点点头，像是被他说服了一样：“小白，你说的也有道理。”

    “是哈！”

    季白嘿嘿一笑，紧接着又问出了刚刚那个话题：“所以，南希姐那个账号的收益咋样啊？”

    “唉，不咋样啦~”

    章南希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唱歌、又不跳舞，就只会老实巴交的做发型、穿搭教程，就像你说的一样，对于绝大多数平台用户来说，那种纯知识向的视频都是很无聊的东西，很多人都会点赞或收藏，但很少会点开看……唉，也无所谓啦，反正我有正式工作，又不需要靠这个吃饭，大不了就圈地自萌呗。”

    “啧啧啧，真可怜。”

    季白有些唏嘘的做出总结。

    “唉，谁说不是呢。”

    章南希叹了口气，对他的总结表示认同。

    ……

    与此同时。

    直播间里都快炸开锅了。

    “我都快被季白这傻批给气死了，他凭什么代表我们啊？我就喜欢看硬核视频咋啦？”

    “什么唱歌跳舞的？真不知道是谁在看那些擦边女网红啊？反正我不看，我就喜欢看分享发型、穿搭的视频，越看越想看，嘿嘿嘿……”

    “乐乐呵呵的上网冲浪，结果莫名其妙被泼了一盆脏水，MMP……”

    “季白说的这些都是恶臭郭楠吧？我们小仙女就从来不看那些擦边视频，最喜欢看硬核的教学视频了……”

    “什么？现在就连看个直播都要打拳了吗？”

    “兄弟们，都去下载小地瓜，给小章点点关注，咱们新增的粉丝量越多，季白的脸就被打的越响……”

    “不是，你们难道就没看出来，季白这是明摆着用激将法，给章南希打广告嘛？”

    “我不管是不是打广告，反正我就要关注，我不但自己关注，我还要让全家都关注……”

    “我这就转发到公司群去……”

    “疯了疯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平时我很讨厌这些网红博主给自己打广告了，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讨厌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想笑……”

    “因为这是季白在变着法的给小章打广告啊，等于是利用咱们这些观众在讨好小章，嘶，我明明只是个在屏幕前看直播的观众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参与到这段暧昧关系的感觉……”

    “所以，我们也是小白和小章play的一环吗？”

    观众们议论纷纷。

    镜头下，正推着购物车朝着超市走去的季白，不动声色的敲着眼前这些仅自己可见的半透明弹幕，扭头看了一眼身旁与自己并肩走的章南希，嘴角微勾，心想：“如果不是有绝对稳健的把握，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都说了，不要用兴趣爱好去挑战别人的专业……也不瞧瞧我在【曙光娱乐】是干什么的。”

    他可是【曙光娱乐】宣传部的实习生啊，最擅长的，就是打广告的艺术了。

    “明天，南希姐看到自己暴涨的粉丝量，应该会很感激我的吧？”

    季白心里乐乐呵呵的想。

    当然，正所谓‘人红是非多’，随着粉丝量暴涨，肯定也会迎来一大波质疑的声音、乃至眼红嫉妒的同行和黑粉，但季白却没把这些放在眼里，他的南希姐姐可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小女孩，做事谨慎稳重的她，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又怎么会来到《心动》这个舞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