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见过广场舞，可他没有见过上千个无论是衣着还是容貌，都一模一样的存在，用分毫不差一模一样的动作来跳广场舞。

    他的呼吸稍微重了一些，他平复了心情。

    他没有大声的训斥苏珊，而是语调温柔的询问到还在和他牵着手的苏珊，“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苏珊摇了摇头。

    柯明雄身旁的苏珊与柯明雄的手握在一起，远方的“苏珊方阵”里的“苏珊们”，都握着一只由空气组成的大手。

    苏珊头盔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柯明雄，就像是悬挂在遥远天际的星辰。

    她小声的说道，“哥哥，你没有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柯明雄有些好笑道。

    小苏珊说道，“因为苏珊随便捡到一个头盔就戴到脑袋上了，而且还控制的那些‘苏珊’也动起来了呢。”

    “苏珊还以为，这样会耽误了哥哥的‘正事’呢。”

    “哥哥的正事儿？”柯明雄蹲下身，望着戴着头盔的小苏珊。

    她的这幅模样很可爱。

    她的小脸稍微有些肉嘟嘟，算得上是有一点点婴儿肥。

    尽管她头上的头盔有些大，模样又像是“万磁王”的同款，可是“万磁王”才没有这么可爱呢。

    柯明雄的目光与小女孩平视，他说道，“哥哥不是一个只要身边的事情没有按照哥哥的想法去做，就会歇斯底里的人。”

    “这个世界怎么会一切都顺遂一个人的心意呢？”

    “没有谁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我们每个人都是我们自己人生的主角。”

    “我们会唱会跳，会高兴会哭泣，会恐惧也会怅然。”

    “我们为什么是人呢？”

    “因为我们有‘自由的意志’。”

    “哪怕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自由。”

    小女孩苏珊听着柯明雄的话，稍微有些不太理解。

    她问道，“可是学校里说，听话的才是好孩子呀？”

    柯明雄望着远处同样微微昂着头的“苏珊方阵”。

    他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苏珊，哥哥有个事情问你，你真的上过学吗？”

    “我……”苏珊沉默了。

    她的记忆中确实有一所学校，她也永远记得“明天就会回学校上学了”。

    可是……

    漫是迷雾的街道里，并没有任何一所学校的存在。

    关于学校的记忆，也只是在苏珊的脑海记忆之中。

    柯明雄说道，“苏珊的学校只存在于‘记忆’中对吧？”

    “记忆会骗人的。”

    “就像是我们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实。”

    “我们耳中听到的声音，也有可能根本不存在。”

    “我们身处在的这个世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欺骗我们。”

    “那……”小苏珊有些疑惑了，她问道，“如果这世间一切都会欺骗我们的话，那什么是真的呢？”

    柯明雄笑了，他这具身体面部的皮肤拉扯出了一个笑脸。

    他未与苏珊牵在一起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说道，“是我们的心，是我们的感觉。”

    “只要我们能够意识到‘我们’还是‘我们’。”

    “我们就切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柯明雄视线眺望向远方，他看向了由“苏珊”组成的方阵。

    他问道，“苏珊，你觉得你和祂们的差别是什么呢？”

    苏珊也望向了那些与自己同款的存在。

    她说道，“因为苏珊有‘自由的意志’，而祂们是空窍？”

    柯明雄揉了揉苏珊的头说道，“对咯。”

    柯明雄站起身说道，“所以哥哥不会因为你戴上了头盔而生气。”

    他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这微笑有些漫不经心，但是让人看到之后，却又会觉得极为舒服。

    他说道，“哪怕这个世界一切都有可能是虚假的，但是只要我们心中仍有一个向前的心，那便够了。”

    柯明雄指着远处的那个隆起的高台，他说道，“我们去那里找这里的答案，苏珊觉得如何呢？”

    小女孩苏珊开开心心的说道，“好呀，哥哥和苏珊要一起去远行呢。”

    苏珊依旧戴着那顶有些大的头盔，可是远处“苏珊方针”中的苏珊，好像和她断开了链接一般，不再进行着同步的动作。

    苏珊与柯明雄手牵手向前行走。

    他们一路上看到了各种模样，宛若真人一般的“拟人”。

    柯明雄不知道祂们制造的原理是什么，他知道祂们可能会动，他也能够感受到祂们太过于像人，而来带的那种惊悚和恐怖的感觉。

    但是，他只把这宽广空间里的这些身影，当做是技术高明的蜡像而已。

    他和苏珊仅仅只是行走在蜡像馆中而已。

    柯明雄与苏珊走了很远的距离。

    他们终于来到了高台之下。

    柯明雄与苏珊手牵着手，他迈上台阶。

    小苏珊蹦蹦跳跳的上了台阶。

    这里的显示屏幕与圆形空间里的那台屏幕造型一般，只是大小更大了一些。

    如果说那个是一台十英寸的小显示器，那这就是一台一百寸的大电视。

    它伫立在地面上，与地面所垂直。

    它所采用的显示技术，应当不是最主流的液晶显示技术。

    它那一百寸的显示玻璃之后，有一个大大的后脑勺。

    柯明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CRT阴极射线管的显示屏幕呢。”

    苏珊好奇的问道，“阴什么？”

    柯明雄回答道，“没什么，就是一种已经被淘汰的显示技术而已。”

    他与苏珊站立在这巨大而长宽几乎就是一比一，正方形显示的屏幕前的时候。

    这台屏幕，在寂静而空旷的空间里，响起了一声只有这种老电视开机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

    高能离子束打在了玻璃的荧光粉上。

    荧幕上出现了一个好像只有老电脑开机时候，才会有的光标在闪烁。

    如瀑的信息流淌而过。

    柯明雄虽然不知道那些信息具体是什么。

    可是他想来那大概率是自检信息。

    这一切花哨的字符闪烁过后，屏幕再一次变成了黑暗。

    不过，不是关机时候的那种纯粹黑暗。

    而是这种显示器显示黑色的时候，独有的灰。

    灰色的荧幕上，出现了一个光标。

    光标打出了一行字。

    “恭喜你，或者你们，你们找到了这里的‘真相’。”

    “_”

    “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