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燕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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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殆尽

    绸缎庄是沈家除矿场之外最大的产业,如今矿场归公,沈家主销丝绸奢侈布料,且专供皇亲国戚,尤其是亲王府,无论是丝绸还是软锦,无论剪裁还是绣花样式,成了侧妃与郡主们的专属,北有祥云,南有瑞和,瑞和庄便是沈家,已是京城祥云庄最有力的对家。

    云城中央街,最繁华街段,沈家绸缎庄[瑞和楼]远近闻名,三层八角楼,金龙抱柱,红墙金瓦,红毯延街一丈五,红灯高挂,门庭冷落,进出无一布衣,偶有采买,非富即贵。

    如今火龙腾空,沿街所有商铺受其连累,腾腾火焰向四面八方蔓延,滚滚浓烟像巨兽吐气,街上百姓逃窜,各店掌柜哭喊声鼎沸,各个府衙官兵全体出动,城主侍卫也加入了灭火中。

    沈初棠想也没想,直冲火市而去,被人拉住,她回头一看是云长禹。

    “我的云锦还在里面。”沈初棠双目赤通红,仿佛天要塌了。

    “这么大的火势,就是金子也化了。”云长禹双手圈住她。

    “不!云锦被我放进了窟室,此时着的是上层,我要去看看。”

    云长禹气极,大声喝诉她:“你疯了!你以为你进去还能活着出来?难道钱财比命还重要!”

    沈初棠心急如焚的挣脱他的束缚,却被云长禹紧紧抓住。

    云长禹看着她如误入迷林的小鹿,心如刀绞。

    “莫着急,云城所有官兵都过来了,我们云城灭火器具很多,定会无事。”

    沈初棠哭倒在他怀里。

    “这批云锦是明年开春,为宫里大选秀女准备的,你清楚云锦的制作,倘若重新制,到明年初春,是根本做不出来的。”

    云长禹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我知道,我知道,像你说的,那批布料藏于窟室,定会无碍的。”

    沈初棠从未如此慌乱过,即便是当初他曾那么伤害过她。

    她埋在他胸口哭的厉害,他深知这批布料的重要性。

    宫里两年一小选,四年一大选。

    所谓小选便是太后或者皇后指定,由贵族中送选,一般是选一两名直封。

    而大选便是举国上下适龄女子均可参与,此事关乎皇室兴荣,尤其如今皇室子嗣单薄的情况下,新皇上任后的第一次大选。

    云长禹点了沈初棠的睡穴,打横抱起她走至一间客栈。

    此事暗卫曾报,这场火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而始纵勇者,已经逃往京城。

    因起火的商业街,乃云城所有贵族家的产业,他们血书上告,知此事主谋逃往京城,便带着书信去了城主府,恳求城主亲面圣上。

    沈初棠醒来的时候,暮色已起,大火虽被扑灭,但残烟依旧。

    沈初棠摸着脖颈起身,环顾四周,这陈列摆设像是客栈。

    回想起今日之事,她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去推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蒙蒙细雪。

    乌云封山,北风呼啸,青冥如幕布,阴沉,寒冷,刺骨的凉意袭来,席卷周身。

    沈初棠冻红的手紧紧的抓着门,看着远处火后的断壁和废墟,曾经的琼楼玉宇,如今只剩烧焦的残木与破碎的瓦砾。

    细雪从天宫扬下,上天似乎见不得这人间悲事,急迫的覆盖上焦黑的地面。

    余烟散着刺鼻的气味,纵是冰雪,依旧难掩已经惨败的事实。

    云长禹处理完事情回来时,便见到这幅景象。

    衣着单薄的女子,双手撑着门,细长的手指白到看不出血色,青丝披散,眼中氤氲,眼神苍凉的望着远方。

    “这是做什么,快进去。”

    云长禹脱下大氅裹住她,抱进屋里。

    “初棠……”云长禹为她盖上被子,双手一边搓着她的手,一边呼着热气。

    “没事,没事了,火已扑灭,东西没了可以再做,大不了我去京城面见圣上,向他禀明其因,定不会追究。”

    沈初棠的手刚暖热,一摸额头脸上,也渗凉。

    “小棠,你听我说,当今太后是我姨母,我说的话她一定会听,到时我亲自和她解释缘由,她定洞察秋毫,所以,你不要太在意,这些和你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

    沈初棠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我的事,不用你管。”沈初棠语气淡漠道。

    云长禹怔住,眼里一片狼藉。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我……”

    “别说了”沈初棠转过身去,“我不想听。”

    云长禹扳过她的身子,让她再次面对着他。

    “沈初棠!我知道当年的事,错都在我,我不该不听你解释,不该与你决绝,当年那句戏耳,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沈初棠冷哼。

    “说完了吗,说完了走吧。”

    “沈初棠!难道这些年,你,你当真心里一点都没有我了?”

    “对!”沈初棠起身坐下,眼神坚定道:“我沈初棠,对你无半点真心,从前没有,如今也没有。”

    “呵,好一个从无半点真心!”

    云长禹声音略带哽咽,心像要裂开了。

    那年沈林持状告云长禹强迫沈二小姐不成,又强行霸占沈五小姐,因有沈二的证词,皇上一怒之下,将云长禹差点打残。

    后因太后求情,才饶恕于他。

    回城那日,太后让他与沈家莫要来往,并将沈林持的身世说与他听。

    太后的隐语中,透露皇上已知沈林持身世,只要他有一点不安分,沈家怕是要遭灭顶之灾的,而云长禹想要留下沈五,必须与她断绝来往。

    云长禹起始不信,沈林持怎么会是皇族后裔,后经暗查,得到了证实。

    云长禹回府那日,沈初棠站在府门前等他。

    “云长禹,皇上可有怪罪你?这事都怨我爹,害你受苦了。”

    沈初棠低着头,内疚不已。

    云长禹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疼极了,刚要伸手,想起太后的话,便又收了回来。

    “倘若你真爱惜沈家五小姐,便和她断绝往来,我必会保她一命,如若不然,到时候沈家事败,哀家怕是也无能为力。”

    “你等我做什么!”云长禹回过神来后,语气生冷。